那首领与段长决四目相对,火花四溅,含情脉脉,互送秋波......呸!总之他们互相围观了彼此片刻,那首领才冷冷下开口,语气可全然没有段长决那般激动欣然:“段将军,好久不见。”
这股冷意让颜笑打了个颤,也让段长决明显的一愣,接着便听到他漠然的命令:“将他们带走!”
这回,段长决都不反抗一下,就被五花大绑着走了。颜笑同样受到这般待遇,她也十分纳闷,这神转折也太让她措手不及了,这人要真是郭均的话,理应来个深情拥抱互诉衷肠啊,怎么反应这么冷淡?哦不,以对待老朋友的态度上来说,不止是冷淡,简直是恶劣了。
“他真是你的老朋友?不会只是长得像而已吧?”
两人被带到一个昏沉沉的帐子中,外头时有喝酒吃肉的聒噪声音,颜笑肚子也挺饿,为了转移注意力只好挪到段长决身旁轻轻开口,幸好嘴巴没被捂上,不然也真是憋屈,大约这郊外方圆百里没人敢过来找死,呼救也没有用。
段长决此刻终于回神,垂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膈应的答一句:“自然是郭均,他那模样我怎会认错。”
“......他那态度,可不像老乡见老乡,眼泪汪汪的模样。”颜笑嘀咕着,肚子“咕叽”的响起来。
段长决轻叹:“倒是委屈你。”
颜笑忙不迭的点头,复而摇头,如此这般,有些神里神经的思忖了一会儿,侧首看过来:“长决,我们什么时候回盘山?”
段长决惊愕,这小丫头从来没有这般温温顺顺喊过他的名,这会儿神色落寞,问的问题也怪异得很。
“你......想回去?”
颜笑一听,茫然的睁大眼:“你不想回去?”末了,她忽然了然的点头,“也是,你有壮志凌云未酬。那等你大事了却,能随我一同走么?”
段长决刚张嘴,一个词也没来得及吐露,帐帘咻然掀开,春风拂面醉人得很。
那进来的身形祈长的年轻人不正是郭均么。
“你叫颜笑?”那郭均看了颜笑一眼,张嘴便问段长决。
“是。”颜笑不卑不亢,迅速作答,反正落在这人手里,连段长决也被捆在这儿,她也不做什么指望了。
郭均裂出一抹笑,竟蹲身给她松了绑。
颜笑心中感动,不愧是好朋友,即使做了歹匪,对待老友也是和和气气的,她欣慰的站起身揉了揉痛麻的手腕,等了良久,却不见郭均给段长决松绑,一时嘴快:“你不给他松绑?”
郭均看也不看她,盯着段长决苍白冷硬的脸道:“段将军真是好本事,拖着舍妹东奔西走,想必费了不少精力吧?”
颜笑越发听不懂,谁是谁妹妹?
段长决苦涩一笑:“令妹确实天真无知,但在下对她是一片真心。”
“一片真心?好,好,我便信了你的一片真心,只是不知吾妹会不会信呢?”
颜笑云里雾里,看他两个说的起劲,全然当她不存在,她也不好插话,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阴郁的围观。
可她也不是傻子,从字里行间早已听出了神一般的转折,她是郭均的妹妹。
开什么玩笑?!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颜笑,”郭均忽然扭转头,一本正经的声音让颜笑也禁不住色厉内荏,绷紧了脸孔,“不,现在应该叫你郭芸。你离开我时还太小,已经什么印象都没有了,不过,”郭均阴冷的望向段长决,“不过,你要记住,这个人你万万不可再见他!”
晴天霹雳莫过于此,颜笑并未理清其中的关系,也没来得及问段长决什么时候从郭家的好伙伴变成路人了?还在犹豫要不要问时,便被郭均一把抓住拽出了帐子外。
颜笑从未听说郭均竟还有个妹妹,而这个妹妹好死不死就是她?
“......郭,郭大侠,你不会认错人了吧?”颜笑被拖进另一个帐子里,里面温暖干净,矮几上还有几碟糕点,可眼下,颜笑又不觉得有多饿了,这情形,实在没有心情吃啊。
“我自己的妹妹,我怎会认错。”郭均拉着她坐在软塌上,一面命郎中进来,“其实早就探明了你的身份,只是时候未到,若不是柳毓帮忙,兴许还要晚一些见面。”
“可段长决没有说过你有妹妹呀?而且......你不是,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你要是没有死,为何不与段长决见面,他一直愧疚的很呢。”颜笑一句一句,连珠炮般全是偏袒段长决的话。
郭均也不甚在意,他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未经历过从前恩怨的颜笑来说,太过冲击,只是噤声让大夫察看颜笑的伤势。
颜笑背过身咬着牙,虽然在第一次见面的男人面前脱衣露背有点尴尬,可这伤要紧,而且她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很是随意的配合着,郭均还以为她会扭捏一番,没想到这位妹妹那般痛快,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他找了这个妹妹那么多年,竟是被段长决藏起来了,若不是柳毓通风报信顺藤摸瓜,恐怕相认又要晚上好几年。
颜笑发着呆也在思索,感叹这狗血的命运。
虽然她暂时还不能消化这个认知,可是,许多事情却又说得通了。
比如她穿来后一直疑惑自己的身子那么光滑水灵,双手柔若无骨,对农家事全无经验和印象,简直没有道理。如今看来,是那户名义上的亲戚一家从来没有让她做过,有哪个清贫人家会把女儿当娇滴滴的富贵千金一样养,从不让帮忙烧菜洗衣的呢?
她也忽然明白,为什么段长决会娶自己了,明明她一无所长,起先她以为段长决大概是娶谁都无所谓,都会一样对夫人好,但是世上并没有那么凑巧的事,娶她定然因为她的与众不同,而这与众不同,便是她忌讳的身世吧。
上好药吃完饭,颜笑无比感叹,这恐怕是这辈子最舒服的时刻了,虽然后背依旧痛感清晰,可她能忍,大概真是被痛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