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甩脱缰绳,准备跟上去的木头,只能默默的重新牵上,探身往里面张望。
这次她出来的很快,手里小心捧着一个青瓷敞口瓦罐,笑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这只瓦罐她一直捧在手上,根本没准备往别处放去,时不时低头看上一眼,好像里面有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其实也没错,她现在脑子里琢磨着就是,什么时候能把这空罐子用金子填满,然后找处安全的地方把它给埋了。
由于赶了辆驴车,木头脚程再快,也被驴的速度给拉下了,两人沿着布藏江一路往回走,走到村口的时候,天上已经挂满了星星。
安彩外面又被裹了张糜兽毛皮,蜷缩在车辕上,半睁半闭好生辛苦。
“下次再不要坐车了,累死了,这得有两个时辰吧,这要是换以前…..”哪里到不了,安彩没敢把话抱怨完。
进了村,安彩抖索着精神爬起来坐好,撑着眼睛看着路面,这会村里的人早就熄灯上炕,爱干什么干什么了,路上根本没有人踪。
离开江畔往里走,还没拐角就听见前面有火光,人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安彩不由自主的往木头身边靠了靠,手还拉住了他的手臂,这夜黑风高的,渗人的很哪。
“大少爷,还是跟我们回去吧,夫人还有气呢,可受不得这苦。”
“勇子,听三叔的话,跟你七叔家的去吧,不能让大婶子临走之前没瓦片遮盖,再说你这脚也得好好治,要是落个不好,可怎么办。”
“说的是啊,勇子哥…..”
有人苦苦规劝,有人在小声啼哭,更有细细碎碎的议论声,这么一个角落闹得比白日还要热闹几分。
安彩正琢磨着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身后有人快步走近,回头一看,走在最前面的可不就是那个上午刚刚分别的刘善元,只是这次人没了白日的平和,焦急上脸,走路仓皇。从他们车边走过,都来不及招呼。
“七叔,七叔来了…..”
围观人群让出一条道来,让刘善元走近,安彩直起身来,正好看到里面有个年轻人低垂着跪坐在地上,前面好像有什么,火光不明,她没能看清楚。
“刘勇,你这是干什么,怎么我这个叔叔你也准备不认了,房子塌了,你娘都这样了,还带她来这里躺着,这是给谁难看哪。”
刘善元过来后,周围的人没一个敢吭声,导致周围有一点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几息后,终于听到有人回话,沉闷带着显而易见的伤感,“没给谁,娘她不想躺在别人家里。”
“我是你亲叔,跟你爹是亲兄弟,能是别人家。”刘善元显然有些气急败坏,声音大的角角落落都能听见。
“特别是你家。”可惜回话的人根本不惧。
“你…..好啊你,刘勇,那你娘过去了,是不是就此离开绿水镇,再也不回来了。”
“我听我娘的。”
刘善元显然被气住了,呼哧呼哧只听见喘气声。
周边人见势不妙,七嘴八舌的又开始围上来劝,“勇子,你怎么这么糊涂,上一辈子的恩怨早就说清了的,都是误会,再说那也是上一辈的事了,你娘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糊涂。”
“是啊,勇子,外面世道乱,你又有脚伤,怎么能走。”
“你听七叔的意思来,好好送走了李婶子其他的再说无妨。”
“刘勇,你可给我听清楚了,”刘善元忽然大声道,“你爹临死前,可是让我看着你成家立业,我答应了,现在我到是要问你一句,你到底是准备听你爹的还是准备听你娘的。”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无声,只听夜风呼呼,卷了某处碎瓦落地压进了雪堆。
安彩听了全程,正纳罕间,却见一直默不作声的木头动了,他从车厢里摸出水壶,从腰间取出一块兽皮小包裹,解开了两指捏出红珠,放进了水壶里摇了摇,就推开人群走了进去。
木愣愣不知所以的安彩,赶紧跳下车来,跑上两步好不容易抓住他的袖子,也跟着钻了进去。
人群先是一乱,看见进来的是这么个壮汉,一时都转过眼来看,刘善元正与人对峙,见他们进来,只是皱了眉,到也没出声。
安彩跟在木头后面,探出身来张望,这才发现,跪坐在地上人的前面躺着个老妇,被人用棉被裹的严实,只堪堪露出一张苍白到没有了生气的脸。
木头走进来就蹲下了身,手指微勾触了触人的鼻息,随后五指微张显然是要去扒拉人的嘴。
“干什么你。”那跪坐的勇子,当场直起暴喝,伸手就去挡,却被出手更快的木头推翻在地。
周围群众一见,各有动作,都是阻止之意。
安彩看着不对,死命的推着木头的后脊背,心里怒骂,该死的到底要干什么,嘴里却大声的对着人群嚷嚷,“住手,没有恶意,快住手。”
就在这瞬息间,木头显然把他的活干完了,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把一壶的水掐着老妇的嘴全灌了进去,涓滴不剩。
安彩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被这行为搞的莫名其妙,庆幸的是,他做完了这事,好歹是站起身来护着她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