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人家明显是为了饥饿营销呀,指不定那担子下面还有多少呢!张小柳这么想着,最后还是掏钱把它买了下来。这两把小刀看起来又薄又小还奇形怪状的小刀,竟然就要两百文钱,都能买好几把菜刀了。
如果不是赵正则胶着在上面的眼神太热烈,张小柳肯定就把刀还回去了。
货郎挑着东西走了,赵正则接过刀,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在刀柄上细细地摸来摸去,最后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来。
“你要它们干什么?”张小柳还是忍不住问。
“呃,就是削竹篾,编箩筐。”赵正则眼神游移,耳尖飘红,连声音也有些结巴。
张小柳听了差点吐血,两百多文钱够买五六只箩筐了,稳重些能用上三十四年。你倒是能编呢,这成本未免也太高了些。但毕竟是自己主动开口要给他买的,也只能暗骂刚才真是鬼迷心窍了。
赵正则见他不再问,悄悄松了一口气,转着刀柄紧紧握在手心。
这些日子不但大人闲下来,就是孩子也不必被拘在家中帮忙,村头村尾都添了几分热闹。农闲时更没有多少人家舍得买肉吃,菜色里难得见到荤腥,这时候小河里的坑螺最多,孩子们便成群结队地去村头小河里摸坑螺。河里的水最深也只到小孩膝盖,所以大人也并不担心,只嘱咐他们小心被割伤手脚,便由得他们去玩了。
小麦因为前段时间的意外,还有些排斥出去玩,但大牛和几个小伙伴三番五次到屋前来喊,他也不好意思再推却,跟张小柳说一声便也去了。
这一群孩子中,领头的便是那日被大牛推出去为赵家大叔公说明情况的石柱。他与大牛差不多的年纪,大约都在十一二岁,若是在农忙时也要下田给家里帮忙,只有这段时间还能忙里偷闲逞逞孩子头的威风。等再过一两年,就越发要稳重起来。至于后面跟着的孩子,超过十岁的几乎都是皮儿精的小子,几个小哥儿都只有七八岁,像张小柳和福来这样大年纪的哥儿是不适合再去做这事的。
村头的小河源头在哪里谁也不知道,曾有人沿着河水一路往上,翻过了一座山也没找到来源。只是流下来的水常年不干涸,也十分清澈,所以很得村里人喜爱。这时候寂静的河流突然涌入了十来个孩子,一时都热闹起来。随着他们四处走动从河底的泥沙中盘出坑螺,水也变得混浊起来。
小麦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心中早有自己的方法。他不像其他孩子一摸到坑螺堆就要喊叫起来,也不与别人争抢,只选了少人的一边,左手拖着家里拿来的竹篮子,右手不停地在水底摸索。
“哎,你怎么不与他们一起?”他通常只能专注于一件事,正庆幸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远,忽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小麦把手中摸到的一把螺放进竹篮里,才转身看去,原来是石柱。因为石柱年纪比他大了三四岁,以前也玩得少,相互之间不太熟悉。
“他们都把那边的摸完了,我在这里就行。”
石柱只犹豫了一秒,就说:“那我也在这边摸。”
小麦看了他一眼,这河里不论先后早晚,反正你摸到多少装进你的篮子里就是你的。
☆、闲暇
小麦以为他嫌自己挡着路,便站起来侧身要让他先过去。因为走在前面石缝都没被别人摸过,摸的坑螺通常又快又多,所以大些的孩子都会抢这个先机。谁知他站着让了半天,石柱也不过去,反而随着他站起来也歇了歇腰,道:“那日回去你哥哥有没有揍你?”
小麦有些莫名其妙,他个性内敛,村里与他玩得最好的大牛也是个野小子,很少说家里的事。但也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能说的,便道:“没有,我哥哥从来不揍我。”
石柱闻言笑了笑,好像非常满意,又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你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一点也看不出来。”
小麦前些日子得了哥哥从货郎那里给他买的铜镜,自己都能看出那两道浅浅的颜色来。心想他眼神真不好,连铜镜都能照出来,他竟然看不见。不过他自己也不在乎,便低下头又摸索起来。哥哥说在水里泡多了不好,让他最多一个时辰就要回去,他得抓紧些。
石柱见他不语,想到好不容易才让大牛把他叫出来,又不甘心。
“你怎么都不出来玩了?现在草地上蚱蜢可多了,我和大牛昨天抓了几十只,都拿回去喂鸡了。”
小麦不喜欢捉蚱蜢,倒是听见能喂鸡才抬起头:“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我在家里做衣服。你们的蚱蜢在哪儿捉的?”
“怎么不好玩?现在大家都有空玩,灵均还教我们写名字呢!现在大牛他们都听我的,如果再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揍回来。”
小麦心想,要是我被别人欺负了,你去揍回来又有什么用?何况从今天来的人就看得出来,他们这个队伍都是小子多,差不多年纪的哥儿都被爹么禁止与他们玩到一块了。即使哥哥不太拘束他,他自己也不太想出来玩,便道:“我不喜欢玩这些,也没有人欺负我。”至于灵均教他们写字,好像也与他没什么相关,他与灵均不熟悉,肯定不会先教他。若要等他一个个教过来,别说没有那个时间,只怕他自己也不耐烦了。
石柱词穷,只得干瞪眼跟在他身后。
这天下午小麦满载而归,竹篮子里的坑螺已经满得冒出尖来。张小柳其实拿这种小个头的螺挺没方法的,以前也会在大排档里要两碟螺几瓶啤酒,都是为了打发时间,现在却不能这么吃。好在小麦知道别家的做法,吃不完的时候就用盐把它倒在盆子里腌上四五天,等上面口子的薄片自动掉落了,装一碗出来蒸熟,还挺下饭的。不过因为老人都说这种东西太过寒凉,孩子吃了伤身体,摸过这一趟也就罢了。
张小柳觉得赵正则最近也怪怪的,不知有了什么秘密。以往隔两三天去田里看看,偶尔也会留在家里劈柴或者一起整理菜地,最近却天天往外走,回来的时间也晚。就像昨天下午,明明说趁着现在竹子大小合适弄些回来做竹篾,去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却空着手回来。
“说吧,你到底做什么去了?”其实现在不太忙,他要歇着也无所谓。但让张小柳比较难接受的是他打着出去干活的旗子,也不知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我……我就是在外面的时候试了试刀子……”赵正则站在他前面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好像个认错的孩子。虽然他这段时间看上去长大了不少,做事也沉稳许多,在张小柳跟前却依旧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