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和尚解除食人族的催眠之后,便与杰克两人一同往前方那片向阳的小山坡上行去,两人刚一露面,正在忙碌的土著人突然神情一紧,凌厉的眼光齐刷刷地盯住了两人,只是短短的一秒钟,布袋和尚与杰克就已被这十几个土著人盯得背心发毛,杰克正要开口说话,却看见土著人又吹着尖锐的口哨,一路欢呼着跑向两人,布袋和尚与杰克两人,苦笑着对望一眼,都想:“幸亏还记得我们。”
这些土著人跑到两人面前,都右手抚肩,躬身行礼,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感情有感激、兴奋和崇拜,这十几名土著人都是彪悍凶猛的男性,一个个身高昂扬,臂长腿健,同初次见面时一样,这些土著人的头顶上依然插满了彩色的羽毛,虽然黝黑的皮肤涂满了狰狞古怪的图案,但是仍然无法掩饰精壮硬实的肌肉,站在最前面一个年纪稍长,四十岁左右的土著人恭恭敬敬地抚肩行礼后,便露出洁白雪亮的牙齿,大声欢喜地对着布袋和尚说了一句土著语,他身后的土著人听了之后,又双手举天,欢呼起来,杰克低声道:“布时先生,他们对您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布袋和尚哈哈一笑,上前握住了这名年长的土著人的手,说道:“谢谢你们,你们实在是太热情了。上次你们邀请我去做客,我本来当时就应该跟你们一同去的。可是你们知道,哎!我是真的……忙呀!但是再怎么忙,也不能辜负你们的一片热诚啊,你们说是不是呀?这不,手上的事情一忙完,我饭都没吃,水都没喝,立刻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可别说我不给你们面子啊?哈哈!”
杰克将布袋和尚的话翻译给土著人听了之后,这名年纪稍长的土著人赶紧回头吩咐了一声,四五名土著人轰的一下,应声而去,布袋和尚不解地看了看杰克,杰克笑着说道:“布时先生,这位阿卡巴队长听说您还没有吃过东西,便吩咐族里的勇士为您打猎去了。”
布袋和尚急道:“不忙,不忙。这个……这个其实我现在还不是很饿。对了,杰克,上次他们把我们当成神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呢?这个问题不弄明白的话,我晚上睡不着觉。”
自从上次与杰克两人乘坐大红袈裟从天而降时,布袋和尚对于这些土著人把他当成杰克口中:“长相长有人的轮廓,个子矮小,绿色干瘪的皮肤,手脚都只有三指,指间有蹼,全身无毛,连眉毛也没有,眼眶特大,几乎占了脸部的三分之一,看不到眼睛,眼眶里全是黑的,里面隐约透出亮光,耳朵又长又尖,直立过顶……”的“神”,布袋和尚一想到这件事,就真的睡不着觉,其它任何事情都好说,谁要是认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他不帅,那可真比要了布袋和尚的命还让他难过,因此,这个事情不搞清楚,布袋和尚是不会罢休的。
杰克心中也有疑惑,虽然当时的土著人那股顶礼膜拜的架势,以及后来所说的话语都明确地表明了从天而降的“布时先生”就是他们的守护神,但是当时土著人与食人族之战明显处于下风,并且伤亡不浅,谁也不能保证这是不是他们土著人故意做出来的一种“借势保全”计策,这些土著人经历过族群的兴盛与衰败之后,已经慢慢地成长起来了,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单纯的美洲民族了。
杰克与阿卡巴队长“随意”聊了一番,告诉布袋和尚道:“布时先生,你猜得果然没错,他们并没有将我们当成守护神,当时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不过他们认为,当时的我们从天上飞下来是来拯救他们的,关于这一点,他们坚信不疑。”
布袋和尚听完后,这才点点头,心想,这还差不多。他关心的不是别的,只要不认为他“不帅”,就什么事都ok了。
布袋和尚又道:“杰克,你问问这位阿卡巴队长,他们是怎么捕蟒的?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杰克翻译之后,阿卡巴队长便带着两人往山坡的背阳处行去,整个山坡就像一座高大的牛背,此时正午已过,日头渐渐西沉,温暖的阳光照耀着西面山坡,东面山坡则是一片阴凉,直径达到两米的蟒洞正在东面山坡的底下。
山坡底下,有一大群土著人围在蟒洞周围,旁边还有几头用树皮捆得扎扎实实的野猪,地上有一头刚刚被杀掉的野猪,旁边一个大瓦盆接满了野猪的鲜血,有两人土著人面对面被其它人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像是被包成了一个大粽子,这两人的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油布,每缠上一圈,便有人在油布上面浇了一层猪血,蟒洞口有人伏身将耳朵贴在山坡上,探听巨蟒的动静;又有好几个人正在那里大把大把地将刚剥下来的新鲜树皮搓成粗绳,山坡底下的这一群土著人忙得不可开交,布袋和尚忽道:“对了,你们用野猪作诱饵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用人呢?”(以后的对话,有杰克翻译,就不再一一说明了。)
阿卡巴队长道:“金蟒已经吞噬了一头野猪,野猪太大,身体太重,不好控制,金蟒的速度又是极快,我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它就已经吞掉野猪缩回了洞中。”
布袋和尚惊疑地问道:“阿卡巴队长,等一下,刚刚你说‘金蟒’,你的意思是说这条大蟒蛇是金色的?”
阿卡巴队长道:“对的。本来我们以为这只是一条特别巨大的土蟒,结果我们却发现了这个。”说完,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光闪闪的鳞片,交到了布袋和尚的手上。
布袋和尚以一脸不可置信,震惊的神态,从阿卡巴队长的手里接过这一片金光闪闪的鳞片,虽然此时的阳光没有照射到东面的山坡上,但是布袋和尚还是被这片金鳞闪了一下眼睛,金鳞,呈半开的扇形,只这一片的尺寸就有布袋和尚两个手掌的大小,质片坚硬无比,金鳞的包缘更是锋利异常,让人惊心,布袋和尚道:“怎么这片蟒鳞摸在手里,感觉这么清凉啊?好舒服。”
阿卡巴队长道:“可能是因为它们喜欢呆在阴冷的地方吧。”
杰克道:“蛇类是天生的冷血动物,蛇胆、蛇肉都有去火清肝的医药用途。”
布袋和尚看了一眼身旁忙碌的土著勇士们,叹道:“阿卡巴队长,根据这片蟒鳞来看,这条巨蟒绝对不是好惹的,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再冒险了。”
杰克也劝道:“是呀,刚才我看到这么大的一片蟒鳞,还是金色的,又这么硬,我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你们生活在这片富饶丰沃的雨林中,要什么有什么,何必非得跟这条巨蟒过不去呢?再说了,你们生活的这片雨林,也是这条金鳞巨蟒的家呀,我们都在一起生活,都是一家人,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杰克以前跟着传播上帝福音的福兰克传教士,明白了“神爱世人”,现在又在布袋和尚的潜移默化之下,佛家的“众生平等”又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了,他是上帝的推销员,同时也是佛法的代言人,不过杰克却还有另一种性格,不同于成年后的遭遇,比如被福兰克传士所救、布袋和尚像天使一样从天而降遇上他等等,那是他的天性,从一出生就已经根深蒂固的,那便是——欲望。
不管是人还是神,都有无法摆脱的欲望。这是我们的可爱之处,也是我们的致命伤。
神有“救人”、“爱人”的欲望,如果神能摆脱这些欲望的话,那它也不再是神。
人的欲望就简单多了,无外乎“衣,食,住,行”这四个方面,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是大多数人的愿望,杰克也一样,虽说他既信奉上帝,又遵崇佛祖,但这并不没有改变他的天性,相反,上帝的教义,佛祖的点化以及天性的本能这三者以一种微妙又神奇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比如说:一方面他能以佛教悲天悯人的情怀来教育这些土著人,不要为难这条金鳞巨蟒啦,大家都是一家人啦之类的话语,可是另一方面杰克最喜欢吃的却是蛇肉,蛇肉的鲜嫩甜美是任何食物也比不上的。他的家族落没以前常常可以吃到蛇肉,落没以后就很少吃到了,跟着福兰克传教士每天吃的都是黄油面包,忒也没劲。后来又遇到了布袋和尚,幸亏是个酒肉和尚,不然的话,连黄油面包都没得吃了。上次在食人族那里,可让杰克大饱了一下口福,为了教导食人族各种烹饪技巧,顺带满足一下自己的私欲,或许也能很好地改变食人族的饮食风格与习惯,杰克大量的使用蛇类也作为实物教材用来教导食人族烹饪,蛇肉的鲜嫩可口至今仍然在他口中回味着。
杰克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可以很慈悲的教育别人,“爱护动物,珍惜生命”之类的,另一方面又特爱吃自己所呼吁保护的动物,并且在开吃以前,一定会以上帝的名义虔诚地导告一番。
阿卡巴队长听完布袋和尚与杰克的话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两位尊贵的客人,我们的救命恩人,你们说的话,我们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贝贝拉族长的怪病非得要用这条金蟒的鲜血不可,其它的蛇血都没有效果。”
布袋和尚问道:“一定要用这条金鳞巨蟒的鲜血不可?谁说的?”
阿卡巴队长道:“是贝贝拉族长自己亲口说的。贝贝拉族长说:大约在两百年前,本族曾经也有一位年老的族长得过这种病。据我族历代相传,这位年长的族长后来是靠着一条浑身长满了金色鳞片的异兽鲜血才最终痊愈了的。这头异兽长身蛇状,血冠金鳞,当然体型并不如现在这般庞大,但也不小,跟这里的森蟒差不多大,一个成年人可以合臂将它抱住。就是不知道二百年前的那头异兽是不是就是今天我们猎捕的这条金鳞巨蟒。”
杰克听到最后,惊声问道:“阿卡巴队长,你是说,这条金鳞巨蟒还有一个血冠,是长在头顶的吗?”
阿卡巴队长点头道:“正是。”又指着前方的蟒洞说道:“里面的这条也有。有没有毒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头巨蟒的血冠红艳鲜淋,硕大无比,第一次它从洞口伸出头来的时候,还吓了这群孩子一跳,哈哈!”
布袋和尚问道:“你们的贝贝拉族长以前有得过这种病吗?族里的其它人呢?又或者前几代的族长有没有得过类似的病呢?”
阿卡巴队长想了一下,说道:“这倒没有。……”
就在此时,一名土著勇士突然跳到几人的面前,急急挥手摇头,示意众人不可讲话。
三人立即安静下来,果然听到从前方那个直径直达二米的巨大蟒洞里,隐隐传来巨蟒的皮腹摩擦洞壁时发出来的“沙沙”之声,同时伴有隆隆之势,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稳定的地面也跟着微微颤动了起来,带动了众人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布袋和尚与杰克惊惶地对望一眼,两人急忙躲到斜坡上远处的一块大石后面,两人嘴上虽然从来没有说起过,心中却不约而同地一致认为,这么玩命的活儿可不是自己能干的。
阿卡巴队长得到报信后,马上会意,大步走到蟒洞口,帮助猎蟒的勇士们将一个内圈插满了锋利倒勾的圆形大钢箍用力的扳开了,与此同时,本来被沾满了猪血油布牢牢捆绑在一起的两名土著人,也已经慢慢地被藏身在不远处的其它土著勇士拖离了洞口,但是并没有远离洞口,配合巨蟒摩挲洞壁发出来的震响的“沙沙”声,两名被捆绑的土著人被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拖离洞口,这个圆形大钢箍的直径与蟒洞的尺寸相差无几,正好配在上面。大钢箍是由两个半圆组成的,两个半圆钢箍的连结处用结实的弹簧组合在一起,大钢箍合紧之后要再次打开非常吃力,非得合上五六人的猛力才行,打开后就成了一个杀伤力极大的猎蟒工具。
这么强悍的工具在这片原始的亚马逊雨林里,绝对具有通杀级别的致命杀伤力。就是非洲野象,也一定是有来无回。更别说什么鳄鱼、黑熊之类的野兽了。
布袋和尚心想,这么厉害的东西,是谁给他们做的呢?
正想间,身旁的杰克突然一声轻呼:“来了。”
布袋和尚放眼望去,大钢箍已经被安安稳稳地放置好了,正套在蟒洞的洞口上,上面连结着一条粗绳,只要洞里的巨蟒一探出头来,阿卡巴队长就会拉动粗绳,内里插满了长长的无比锋利倒勾的大钢箍就会“呯!”的一下,钉套在巨蟒的头上。同时,就算是巨蟒受伤之后仍然未死,想要缩回洞里,那么阿卡巴队长手上的粗绳就会有二三十名雄臂健腿的土著勇士一起来把这条巨蟒给拉出来,两名被捆绑在一起的土著人也已经割破了身上的油布,但他们并没有离开,仍然紧紧地抱在一起,不断地在地面上扭动着,他们身上又被泼上一大盆新鲜的热气腾腾的猪血,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吸引金鳞巨蟒的到来,“沙沙”声经过蟒洞的回荡,隆隆地传来,地面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布袋和尚的眼前明显地晃动了起来,所有的人都憋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被大钢箍套置的蟒洞口,一只红尾蜥蜴从被巨蟒震得松动的大石底下猛得冲窜了出来,一下子就跳到了杰克的脚上,这一下来得没有半点征兆,杰克心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马上就“呀!”的一声惊叫,跳了起来,前方正在聚精贯神,专心猎蟒的土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被惊叫直跳的杰克给吸引了过来,就在此时,洞口突然惊心动魄地传来“昂!”的一声兽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