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出嫁合巹,许诺生死
八月十五,中秋人团圆,秦行歌出嫁。
秦家家僕燃了鞭炮,震天炸响,一干人等神情肃穆,没有嫁女儿的欢天喜地,秋风中反倒显得萧瑟。夹道民众争相推挤,想见识帝王家迎娶媳妇的排场,却未见到太子亲自来迎,仅有太子的贴身太监李春堂代为迎接秦家千金入宫。太子此举分明是不满这幢婚事,引起闲杂人等好奇心,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看来秦家千金不是皇太子中意的女人呢。可不是吗?
听说皇太子宫里早偷偷养着心爱的女子了,碍于那女子身分低贱,无法立为太子妃呢。
这样秦家千金进宫,不就等于嫁进冷宫无异吗?真是可怜。
可惜她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呢。若是嫁给一般人或许会好些吧?
是吗?可我咋没听过秦家千金是绝色美人?八成是无盐女吧?
即便这些流言蜚语窜入耳里,秦明月依旧神色如常,看不出情绪。但柳若梅的脸色苍白,紧抓着陪嫁的婢女焦急叮嘱务必好生照看小姐的话。秦老太爷秦乐文则是僵着脸,紧拉着秦老太太的手,以免她情绪克制不住、出声阻挠迎亲队伍。
秦行歌头顶着黄金凤冠,覆着綉龙凤同合纹的红缎盖头,身着金线绣成凤纹的赤红嫁衣,让喜娘搀扶上了皇太子的明黄色嫁辇。众人瞧不清她的表情,只有她自己明白如今的心情。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手心沁着汗,对于无法预料的未来感到紧张焦虑。喜娘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抚几句,随即盖上了嫁辇的遮帘。
秦行歌思绪紧绷混乱,端坐在嫁辇上,一手紧握金质双喜如意,另一手上代表平安的苹果都要被她捏出汁水。她不敢相信皇太子竟未亲身相迎?当真如此厌恶她、误会她吗?
织锦园初遇的误会犹在眼前。这次进宫到他时,她想向他解释,自己并不是萧皇后的细作。可是他会听信于她吗?他会相信秦家会效忠于他吗?
除此之外,想起云秀公主叙述过后宫争宠的手段,行歌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乘着嫁辇,缓缓地驶入宫中。
柳若梅眼见女儿的嫁辇消失在道路尽头,忍不住倚在秦明月的肩头上哭了起来。秦明月安抚地拍着妻子的背,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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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辇準时抵达禁宫正殿门前。喜娘叮嘱着秦行歌如何进行合巹礼细节,一边搀扶秦行歌下嫁辇。接着另一名喜娘取走秦行歌手上的如意与苹果交给太监李春堂,再由李春堂那接过一个金宝瓶,塞入秦行歌手中,算是完成了交换信物的仪式。
江行风身着一袭金线麒麟的红喜袍,背手在正殿上默默瞅着秦行歌由喜娘搀扶,过了火盆,走到他面前。直到秦行歌与他并肩,江行风打赏喜娘,她才听见他清朗的嗓音,平静淡然,判别不出情绪。
两人一同上了金殿面见圣上与皇后,而后拜堂、再行合巹宴。最后,秦行歌由众人簇拥着回到东宫太子所住的未央殿暖阁。
喜娘们安顿好秦行歌后,便退出殿外,让秦行歌在暖阁内等待大婚宴席结束,皇太子回房喝合巹酒。
一堆繁文缛节让秦行歌昏了头,只想快快结束一切,摘掉头上沉重的黄金凤冠与红帕子。听外头动静小了,端坐在喜床上的秦行歌悄悄地掀开红盖头偷觑,打量着四周。
即便是丞相府,也不比禁宫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上好桧木建材雕着代表太子身份的虎兽,九层繁複藻井往天顶去,斗拱、雀替无不精心以花鸟浮雕点缀,连花窗也是四圆重叠,中间夹着太子螭纹兽首。
她低头轻抚紫檀喜床,桥见那条白绸横贯喜床,在一片赤红色调中,显得灼眼。想起李彤史与女史悉心教导的媚道,她脸颊一热,抿紧唇、不自觉地甩甩头,想甩开那些羞人的片段回忆。凤冠上的珍珠金玉缀饰因她的动作摇晃、相互撞击,叮咚作响,却还是甩不掉那些时不时冒上脑海的春宫绘卷。
她不晓得大婚仪礼会如此冗长,寅时清醒梳妆,辰时出嫁,直到戊时太子还未回宫,早过了她平常就寝的时间。累坏了的她倚着床柱打盹,不知睡了多久,东宫中服侍太监蓦地提嗓叫道:「太子殿下回宫!」
行歌闻声惊醒!
喜娘匆匆地开了房门,将边缘雕着牡丹与鸳鸯的玉石圆桌上的匏杯倒入美酒。江行风信步走入暖阁,喜娘赶忙将行歌带到桌边,以玉石圆桌上的桌前列有象徵夫妻同席宴餐的豆、笾、簋、篮、俎,祭天祭祖后,让两位新婚夫妻各嚐一些,再将两杯匏杯以一红线连柄端,一杯敬递给江行风,一杯塞入行歌手中。
喜娘嘴里说着吉祥话:「合巹以苦匏饮美酒,夫妇同甘共苦也;匏也,八音笙竽,音韵调和,琴瑟之好合也。恭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富贵吉祥,皇孙早诞。」
江行风没说话,举杯一饮而尽,然红线牵动着行歌手上的那杯,秦行歌才真正意识到她的夫君就在身侧。心里紧张,捏紧酒杯赶紧跟着喝了一口,却呛着了!这并非她第一次饮酒,但也仅是小酌些专供女子饮用的果酿甜酒。这合巹酒虽是美酒,却是大米酿成的,甘甜中略带辛辣味。
她胀红脸,咳嗽不已,忽有温热手掌贴在她的背后轻拍。她知道是太子,心里有些羞赧,又暗暗地为他的温柔感到欢喜。
喜娘见状调笑:「太子妃喝这幺急,是急着洞房吗?」
秦行歌听了更羞,手一震,杯缘又抖出些许合巹酒。想着要摆出些矜持样子,只得慢慢地喝,花了一些时间才喝尽。江行风也没催她,静静地在一边等待着。
喜娘瞧事情办妥了,便笑道:「礼成,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奴才不打扰殿下与娘娘了。明日辰时彤史将会入宫收拾大婚白绸。」
行歌听得脸热,往后退了一步,头上珠翠又是一阵轻脆敲击声。江行风看了行歌一眼,依旧沉默。喜娘扶着行歌坐上喜床,待江行风打赏了喜娘,喜娘便退出房间。
暖阁瞬间安静下来。盖着红帕的行歌听见衣袍窸窣的声响在室内走动,但并不是靠近自己,而是在不远处的软榻坐下。
秦行歌心下奇怪,轻轻侧头听着江行风的行止,却没想到这一侧头,引起珠翠轻轻摆荡敲击,吓得她赶紧坐正!此举使得凤冠上的珠玉晃荡剧烈,叮叮咚咚、大响不已。她一惊,赶忙伸手按住凤冠,手忙脚乱地想要稳住那些珠翠。
江行风见她那副狼狈模样,心中有些好笑,觉得新婚的太子妃冒冒失失,与之前初见时差不了多少,倒有点可爱之处。但他又想起眼前佳人恐是萧皇后细作,眉头微拧,缓步走向行歌。
秦行歌忙着稳住自己的凤冠珠翠,并无注意江行风已走到跟前。真正注意到时,已被江行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倒在床。
「啊。」她惊呼一声,凤冠绞着红帕子往后滚落在侧,一头长髮如飞瀑般倾泻而下披散在喜床上。
江行风将她压在身下,静静地凝视着她。秦行歌胭脂初点,与模样稍有不同,多了几分娇媚妍丽。她的双眸水波潋滟,却惊慌如波涛拍岸,微带恐惧地看着他。
行歌瞧着这张俊俏容颜,一双深潭幽眸,却灿若朗星,灼如烈火,直勾勾地瞅着她,瞅得她心慌。双颊一红,不知道该不该就这幺对视,还是该推开他。就在犹豫之际,江行风已缓缓凑近。
江行风呼吸吐纳的气息在她的脸上吹抚,看似作势吻她。秦行歌忽而想起那些媚道、春宫绘卷,羞怯地别过头,不知所措。
江行风见秦行歌别过脸,内心冷笑一声,俯在她的耳际,状似缱绻,但下一刻,却是语气冷冽如碎冰坠穀,寒声说道:「秦行歌,你真是好本事!胆敢爬上太子床榻!就真的那幺想要本王干你!?」
秦行歌闻言,全身一震,惊讶地转过头,睇着他。眼前男人的眼神冰冷,如冬至的霜雪更冻人蚀骨。她开口想解释,下一刻唇瓣便被用力堵住。江行风狠狠地吻了她,一手勒住她的腰,一手隔着嫁衣捏住她的丰乳,暴虐地揉弄。
他浑身散发恶意与侵略气息,舌尖狂肆探入她的檀口,没有丝毫怜惜,只是霸道的索取与佔有,更带着惩罚的意味,狠狠地蹂躏她的唇。行歌既惊且惧,双手推拒他的胸膛未果,遂张口咬住他的舌尖,不让他再侵入半吋。江行风吃痛,推开秦行歌。这一推,血腥味顿时漫延两人唇齿之间,秦行歌蹙眉鬆口。
江行风怒不可遏,忿然斥道:「你胆敢咬我!?」
秦行歌吓得赶紧爬起,拉起淩乱的嫁衣,裹紧身子,急急缩在喜床上,就怕江行风再度侵犯。
但他没有,他大步退开,广袖一振,坐上不远处罗汉榻上,怒目瞪视秦行歌。
就在秦行歌退却,咬紧唇办,想下榻请罪时,江行风倏地鬆了眉眼,似笑非笑地开口:「秦行歌,你好大的胆子。你要抗旨拒婚吗?」。
「不…不是的…」秦行歌赶紧跪坐在喜榻上,正襟危坐。
「那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做什麽?」江行风舔了一下渗血的舌尖,凉薄地说:「你要抗旨拒婚,本王也乐观其成,本王原本就不要一个细作妻。」
「不…我不是细作。你误会了。」秦行歌急急辩解。
她想起云秀公主说过,一见着太子江行风便立刻向他解释,说清楚来龙去脉,务必澄清她自己并非萧皇后的细作。且必须强调秦家忠于楚魏,愿助皇太子顺利登上大位,绝无二心。
「我误会了什麽?难道不是萧皇后设局,谤道是本王轻薄侮辱了你。秦相那日亦在父皇面前指控帝王家教子无方,狠狠羞辱本王一顿。父皇迫无无奈才你指婚予本王!你真以为本王心悦于你!?」江行风咄咄逼人,丝毫没有让行歌解释的机会。
「再说了,一个贞洁端庄的淑女怎可能身着单衣投怀送抱?以你那孟浪的行止,简直下贱淫蕩!本王怎可能相信你品德高洁?怎会相信秦家不是伙同萧皇后算计本王?」
下贱淫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