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穆护砂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进了小屋,浓重的药味顿时在小屋里弥漫开来,那药味不似一般的药味,药里夹杂着隐约的腥臭味,颜梧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趁热喝了它吧!”穆护砂姿势优雅地递过手里的药碗,削薄的嘴唇微抿。
颜梧接过穆护砂递过的药碗,不经意地掠过他宛若白玉般纤长的手指,那指尖透着的如寒冰般透骨的冷意迅速蔓延开来。她缓缓抬起头,氤氲的热气自碗里升腾而起,模糊了穆护砂俊朗的面容。没来由的,颜梧心颤了一下,鼻间溢满的那股腥臭味让她几欲呕吐。可是转头看见一旁苍引夜殷切的目光,她狠了狠心,一闭眼,仰头灌了下去。待一碗药尽,颜梧只觉得胃里翻腾,那股腥臭味一直从嘴里蔓延至心里。她急忙放下手中的碗,扶了一旁的桌子,干呕起来,那模样,恨不能连肠子一起呕出来。
苍引夜轻柔地帮颜梧拍着背,神色急切地问穆护砂:“为什么会这样?”
穆护砂递了颗梅子给颜梧,道:“这药异于一般的药,小梧姐姐你忍忍吧!”
颜梧含了梅子,嘴里的味道淡了不少。她虚弱地靠了椅子坐了下来,脸色苍白,眼角泛泪。小屋一下安静了下来,只剩喘气声充斥其中。苍引夜担忧地看着颜梧,怀疑地看了穆护砂一眼。
“姐姐,你相信我吗?”穆护砂突然问道。
颜梧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怎么会不相信,穆护砂都是为了她,而她于他算不上什么大恩。
看着颜梧那样用力地点头,穆护砂的双眸忽而掩上了一层浓浓的哀伤,浓得如同密林深处的晨雾,但又迅速地逝去。随即,他的嘴角爬上一抹温暖的笑,薄唇弯成了一个月牙般的弧度,泛上闪亮的光辉。然后,转身出了小屋。
苍引夜推开窗,夹杂着花香的清风飘然而入,拂去了屋里那浓重的药味。颜梧闭上眼,用力地深呼吸着,感觉肺里的的腥臭味正一点一点地消失,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恍惚间又睡了过去。
“颜梧,好点了没?”苍引夜转身问道,见颜梧又睡了过去,笑了笑,笑容间是满满的宠溺,他轻轻地抱了她放在床上。
接下来的几天,喝药对颜梧来说都是一种折磨,那股腥臭味时时徘徊在她喉间,越积越多,压抑的她苦不堪言。即使不停地灌着茶水,吃着酸梅,也无济于事。她本就不大的食欲也随之下降了不少,十几日下来,她就消瘦了不少。苍引夜在一旁干着急,却无能为力,而穆护砂除了每日给颜梧送药,日日都呆在药庐里,几乎不见踪影。
这日,颜梧拧着鼻子喝下了最后一碗药,又沉沉地睡了过去。睡梦中的颜梧不似往日般安稳,她紧蹙着眉,表情异常痛苦。突然,她用力地抓住了床沿,指关节泛白,汗水沿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地滑落,胶着着凌乱的发丝。
“噗”颜梧猛地自口中吐出了一大口黑血,随后陷入了昏迷。黑色的血迹溅晕开来,染了锦被星星点点,大片的血迹迅速没入床榻边上的地里,丝丝白烟冒起,在房间盘旋升腾。推门而入的苍引夜惊得手中的酸梅洒了一地,他冲到床前,轻拍着颜梧的脸颊,大声地叫喊着她。见颜梧没反应,苍引夜疯了般冲进了药庐,如发了狂般的野兽。他一把抓住穆护砂,给了他一拳,质问道:“你究竟给颜梧吃了什么?为什么她现在昏迷不醒?”
穆护砂面对苍引夜的突然闯入,愣了愣,他白皙的脸颊青了一块,听了苍引夜的质问,他也顾不得答话,他胡乱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身形一移,躲过苍引夜朝小屋跑去。他搭了搭颜梧的脉,发现她脉象平缓,没什么一样,舒了口气,他抽出银针,轻轻扎了颜梧几下,颜梧渐渐安静了下来。
“没什么大碍,体内的毒差不多都排出来了,过几天应该就能开口讲话了。”穆护砂对着紧随而来的苍引夜道。
此时,苍引夜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静,他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瞥见穆护砂嘴角的伤,心里的愧疚如潮水般的涌上来,似乎一遇到关于颜梧的事,苍引夜就会立马失去一贯的冷静,理智就会在瞬间崩溃倒塌。穆护砂察觉到苍引夜的视线,他毫不在意地摸了摸嘴角,出了小屋,留下苍引夜一个人呆呆地站着。
春雨总是温柔而多情的,润泽的雨丝,打湿了青山间蜿蜒的小路,路上的泥水被洗涮的散发出阵阵清香。苍引夜漫步山间,任雨水溅湿了自己的衣衫,连日的春雨,小径积起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洼,那水的颜色,竟是那么的清澈透明,映出苍引夜憔悴的容颜。他呼吸着清透滋润的空气,连日来的担心似乎也在这雨水的洗刷下轻了不少。小屋前那片药草花田里,朵朵花蕾竞相开放,淡淡的药香弥漫夹杂在湿润的水汽里。
“啊!”小屋里传来暗哑的女声,苍引夜一惊,急忙往小屋跑去。泥水甩上他淡色的锦袍,开出绚烂的黄色小花,等他到了小屋,下半身几乎成了泥人,发丝上的水珠顺着滴落下来。
颜梧看着苍引夜狼狈的样子,愣了愣,继而笑了起来,不是无声的笑,那笑声虽然沙哑刺耳,听起来一点都不悦耳,可是在苍引夜听来,却犹如天籁。这一刻,他也顾不得自己多么狼狈,上前一把抱了颜梧在怀里,紧紧地,欣喜若狂的。颜梧的笑声被苍引夜拥抱打断了,她那苍白的脸上悄悄染上了一层红晕。颜梧微微挣扎了下,苍引夜才回过神,连忙放开颜梧,往后退了一步。
“我……我……”苍引夜我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师兄!”颜梧好笑地看着微窘的苍引夜,她的嗓子还是有些微的疼痛,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疼痛让颜梧不自觉地呼出了声,她忽然就发现自己能够开口说话了。
“你能开口讲话啦!”听见颜梧喊他师兄,苍引夜高兴的像个孩子。
颜梧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