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引夜策马而驰,衣袂翻飞,发丝凌乱的打落在脸上,泛起酥酥麻麻的触感。沿途的风景是如此绚美迷人,他却丝毫不曾注意到。此时此刻,他觉得心痛难耐。如果说来的时候,他是抱着必死之心,那么此刻与当时比之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
“你刚服下的是本教的‘醉瑶瑟’,呵呵,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药平时无大碍,可是只要你心中念想你心爱之人,就会心如刀割,受蚀心之苦……”
“还有,如果你半月之内赶不回来服食解药,那么……”
风中似乎还隐隐回荡着红衣人张狂的笑声,那带着残忍的刺耳笑声一路如梦魇般的紧随苍引夜左右,挥之不去。
颜梧,颜梧,梧儿……
干枯的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苍引夜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脸色有些苍白,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他光洁的额头滴落下来。他用力地咬着嘴角,殷殷的血丝泛出他干裂的唇。苍引夜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思念颜梧,可是越是如此,脑海中颜梧的面庞越是清晰如常,仿若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了他的心头。他的手紧紧地攒握成拳,坚硬的指甲在他的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半晌之后,苍引夜心口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苍引夜胡乱的抹了抹额头的汗,抓过马背上的水袋,仰头灌了几口下去。他灭了火堆,摸了摸怀中的梦芙蓉,深吸了口气,一跃上了马背,长啸一声,马儿撒开蹄往前狂奔而去。
连日来的日夜兼程让苍引夜终于到了青山,他抬头看了看崎岖嶙峋的青山,忽而生出一股急不可待的心情,心里有些微的刺痛。他翻身下马,甩开矛盾交加的复杂心情,大步向着青山顶而去。走过熟悉的山道,忽而有回忆起那日他一路抱着颜梧的感觉,他低头看了看双手,苦笑了一下。恐怕……
当眼前出现那早已熟悉的大片药草花卉,温暖如昔的感觉让苍引夜有了片刻的神思恍惚。小屋前,一袭水蓝色罩衫的颜梧静静地坐着,纤长的手指随意地拨弄着琴弦,零碎的音调散落开来,尾音颤颤的隐落在风中。多日不见,颜梧的脸已经不复之前的苍白,隐隐的红显现在的脸上。苍引夜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心口的疼痛一阵阵的席卷而来,警告着他。他捂着心口,眼神还是未曾离开颜梧。许是感受到了被注视的目光,颜梧微微回转了头,看见了仓促地恢复常态的苍引夜。她先是一愣,继而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淡淡的笑弥漫了她整张脸。
“师兄,欢迎回来!”言语之间是自信的肯定,经过穆护砂的细心调理,颜梧的嗓音渐渐有了甜美之势,暗哑粗嘎已渐渐褪去。
苍引夜失神于颜梧刹那的微笑里:原来,她一直如此信任着自己,可是……对不起,我以后不能在陪在你身边了,对不起!
苍引夜陷入了痛苦的复杂心情里,面上却装作小别之后的欣喜和愉悦。他不希望颜梧知道,只要她幸福,自己如此又何尝不好?
想到这,苍引夜也微微一笑,道:“恩,我回来了!”
他们之间没有当初离别的指责,有的只是重逢之后淡淡的喜悦,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一切都只是淡淡的。
颜梧缓缓起身,引了苍引夜进屋。苍引夜看着颜梧面向他的纤细的背影,心口的疼痛渐渐加深,疼的他几乎晕过去。为了不让颜梧察觉,苍引夜暗暗咬紧了牙关。额上的冷汗滴落在他颤抖的手上,他竭力支撑着,道:“我还是先去找神医吧!”说罢,也不等颜梧回答,转身踉跄的离开。
颜梧转身,看着几乎落荒而逃的苍引夜,看他身形不稳的奔向药庐,心里的疑问万千,暗暗打定主意,等会一定要问苍引夜。
离了颜梧,苍引夜心口的疼痛一下子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探了探怀中的那朵梦芙蓉,进了药庐。
药庐里,穆护砂低垂着头,专注地翻阅着莫归的手札,连额前的发丝飘落遮了他的脸,他也顾不得伸手撩开。见他如此的专注,苍引夜自己寻了个空处,等待着。私心里,他还是希望他慢点发现他,这样,他就有了可以再在这里多呆一会的理由。因为从踏上青山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决定,把梦芙蓉给了穆护砂,亲眼看着颜梧安然无恙,他就会离开,他还不能死。
“梦芙蓉拿到了?”穆护砂突然开口道。
苍引夜被他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随后点了点头。他从怀中掏出梦芙蓉,递给了穆护砂。穆护砂接过,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良久未开口。
一旁的苍引夜紧张地看着穆护砂的面色,问道:“这是梦芙蓉吗?”
“恩。”穆护砂的回答让苍引夜舒了口气。
“那这么说颜梧的毒可以解了?”苍引夜不理会穆护砂的冷淡,问道。
穆护砂点了点头,苍引夜未曾注意到他眸子里复杂万分的神色,只是一心沉浸在喜悦之中。
“那就劳烦神医了,以后颜梧就先拜托你照顾了。”苍引夜开口道。
穆护砂听得他的语气,转头看苍引夜的神色,心中一震,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还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苍引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可是一想到颜梧,他的心又疼起来,面色苍白如纸。
穆护砂探究的看着苍引夜,觉察到他的不对头,他迅疾的掠至苍引夜面前,不等苍引夜有反应,扣了他的手。
良久,苍引夜放开,冷声道:“‘醉瑶瑟’?”
苍引夜心知已瞒不过穆护砂,于是将拿到梦芙蓉的来龙去脉说给了他听。越听,他的眉锁的越紧。
穆护砂听完苍引夜的叙述,低下了头,似乎在寻思着什么,额前的头发遮了他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一路下来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穆护砂半晌之后抬头道。
苍引夜一时难以适应穆护砂突然的关心,他看着穆护砂,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他真的累了,当时也没多再计较,转身出了药庐。
“师傅啊,师傅,你到底要干什么?”看着苍引夜离去的背影,穆护砂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