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来时的路,走在下山的小径之上,颜梧回头再次看了看身后的那片天地,决然的转身,两人的身影慢慢消逝在树林之中。
沿着未消的脚印,两人走着,天色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林间斑驳明暗,身后的路很快便被夜色吞没,隐约可见残留的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到了山脚,虫鸣鸟叫,合奏出一曲欢快的森林之歌,合拍至极。临近山脚下的小道,偶有几个路人的身影慢慢地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夜一直是最好的保护色,掩了夜袭的身形。临水的王府,一个黑影轻巧的越过墙头,无声无息的进了去。巡夜的守卫居然无一人察觉,几个还偷懒地倚在墙头,昏昏欲睡地坐着美梦,想着心上人娇媚的容颜。
“你先下去吧!”不远处的屋里传出苍老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几声咳嗽。
府中的下人恭敬地垂手出了屋,轻轻地掩上屋门。
烛光下,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慢慢地起身,缓步移向书桌的位置,撩起衣袖,干枯的手研着墨,刚刚拿起狼毫笔,却在看清窗口那个黑影的时候掉落在地。他微张着嘴,瞳孔蓦地收紧,泛起惊恐,嘴巴微张,想呼喊出声,却未及,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夜,很静,静的可以听见血汩汩的往外流的声响,那鲜红温热的血湿了屋间华贵的毯子。黑影不屑地冷哼了一身,几个纵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微微亮的时候,府中的仆人才发现了那早已僵硬了的尸体。血早已干涸,暗红的血迹四处蔓延,入眼的是那张死不瞑目的脸,门口是仆人苍白无血色的脸,他僵硬着四肢动弹不得,良久才呼喊出声。
王府换上了白色的纱帐,整个府邸都笼罩在恐惧之中。主人王跃被人杀了,悄无声息的。王跃是临水颇有名望的御医,年轻之时便被招入宫,成了当时名满京都的名医,他的医术不在莫归之下,临水很大一部分大夫都以能拜在他名下为荣。王跃自从三多年钱回过一次临水,之后匆匆离开之后,已经很多年没回过这里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本打算在临水住上一段时间的王跃那次会如此匆忙就离开。王府已经荒废了很多年,这次,他告老还乡,想在此安度晚年,不想命丧于此。
临水的大夫纷纷上门,一波接一波的人茬往府上聚集。一个花白长须的老者进了门,往来的大夫恭敬地向他打着招呼,而他神色凝重,似乎满腹心事,他唤来王府的管家,管家领着老者进了内堂。
管家吩咐人把守在院园子的入口,左右观望,确定无人之后,掩上了书房的门。
“王信,究竟怎么回事?这王兄究竟为何人所害?”老者神色焦急,言辞之间很是愤怒。
“越大夫可还记得三年前我家老爷来找您之事?”管家问道。
“三年前?你是说……”越仁惊讶万分。
管家点了点头。
那年夏天,王跃回家探亲,回家不到一天,有一青年曾经来找过他,跟着他出去后回来王跃就一脸为难,去找了越仁之后,便匆匆回了京。之后,他受到了一封信,信上说:王跃,你的命先欠着,三年之后再来讨还。
管家当时看见王跃的脸色很是担心,偷偷地拆了信看,本来以为这只是有些人嫉妒老爷的名望,故意送信来威吓老爷的,不想,今日……
越仁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当年曾劝过王跃,可惜他未曾听他劝。
管家目送着越仁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长廊之上。
朝廷听说了这件事,派人追查这件事,可是两天过去了,这些人一点头绪也没有,没办法,只好全城悬赏通缉。
约定好的第三天,司洛依旧一袭红衣,坐于角落自斟自酌着,等待着颜梧和穆护。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听人们谈论着惊动官府的王跃的死,他嘲讽的扯了扯嘴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半个时辰之后,颜梧和穆护砂出现在门口,看到角落的司洛,两人径直走了过去。
“郁公子,抱歉,来迟了!”颜梧道。
司洛回头,笑笑道:“无妨,在下也刚到。”
“不知我们何时出发?”颜梧问道。
司洛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吴姑娘,吴公子,在下已准备好马车。”
颜梧朝穆护砂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马车已在客栈门外候好,三人上了马车,司洛淡淡的吩咐了车夫一句,马车便一路绝尘而去。
煦城。
苍引夜始终没找到几乎出得小院,司徒傲总是出现在他身旁。他静静地坐在大厅之中,慢悠悠地品着手中的香茗,身旁是司徒傲。
忽的,小院里传来鸟儿扑棱翅膀的声响,司徒傲闪身出了大厅,转身,手上多了只通体雪白的鸽子。他自鸽子的小腿之上取下字条,轻抚了一下鸽子,手一扬,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司徒傲展开字条,迅速扫了一遍,然后握拳运功,字条在他手中瞬间成了粉末。
“我们明日离开煦城!”司徒傲道。
苍引夜端茶的手一顿,没有问去哪,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司徒傲瞥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大厅,独留苍引夜一人。
夜未央,满天的繁星绽放,点缀了如墨的幕帐。苍引夜仰望着,默默地倒数着自己能够自由的日子。
晨曦微露的时候,苍引夜跃上马背,随着司徒傲出了煦城。
此时,载着司洛等人的马车也离开了临水,和苍引夜他们朝着同一个目的地奔去。马车里,司洛靠着马车的一角,闭目养神,嘴角弯成一个弧度,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如果,知道离开煦城他会后悔,是不是他就会选择留下,即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知道会痛苦万分,那他是不是宁愿自己真的忘记?可是,人生没有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