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西天,天逐渐褪去夜的光晕,泛出亮眼的白色,淡淡的影零星的宛若碎条般挂上细枝,涤荡出一片清冷。无人的街道上,渐渐出现早起谋生的人影,那些略微疲惫的脸上涌着淡淡的满足。待到太阳慢慢地爬上天际,宽阔的街道上已整齐的摆好了摊子,摊主悠闲自在的等待着客人的来临。
“我们,要离开么?”穆护砂看着街道上往来的人流,问道。
“小穆,我总觉得那日叶央让我们进禁地没那么简单,或许这几日会有事发生,我想多留几天。”颜梧道。
“好。”穆护砂点了点头,应道。城主府的熟悉感让他忆起,他爹以前的至交好友似乎也姓叶,关于黑衣人一直逼着爹交出来的东西,说不定他能从城主府知道些什么线索,这样,找寻仇人或者会更容易些。
颜梧不再言语,低下头,小口的吃着早膳,心不在焉的,神情有些恍惚,仿若想起了什么。穆护砂夹了菜放进她的碗里,她也只是自顾自地吃着。半晌,颜梧回过神,眸中渐渐清明,眼角从窗户透过,瞥见不远处的淡秋楼,眼中坚定之色愈见。
斜对面的淡秋楼。
苍引夜起身,舒了舒筋骨,昨夜惨白的脸看起来好些了,他摸了摸胸口,疼痛似乎轻了不少。抬头透过半掩的窗棂看向窗外,眉宇间拢上浓浓的愁绪。
“公子,你起身了么”门外,离云问道。
苍引夜回神,淡淡的应了一声。
离云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温水进了屋,轻轻搁置在桌上,道:“公子,好些了么?”神情很是担忧。
苍引夜收回视线,瞥了一眼离云,没有开口。
离云似乎也习惯了苍引夜的冷漠,自顾自地开口道:“看公子脸色如此苍白,一定很不好,我听说公子中了毒,心下很是担忧。公子以后还是让离云跟在你身边吧,虽然,虽然离云很没用。”
苍引夜起身,径自走到桌前,俯身洗了把脸,道:“云公子呢?”
离云一僵,道:“云公子今日要离开宣城。”
云淡秋要离开?那为何昨夜他对自己只字未提?苍引夜蹙了蹙眉,暗自想到。抬脚,径自绕过离云,往前厅走去。
淡秋楼的前厅,云淡秋优雅地用着早膳,脸上挂着淡漠,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踱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你,要走?”苍引夜走到云淡秋面前,问道。
“伤好些了?”云淡秋扭头,看向苍引夜。
“宣城出什么事了么?”苍引夜问道,看的出来,应该是宣城有什么事让云淡秋不得不离开。
云淡秋微微一笑,道:“恩,你还是在此多歇息几日再走吧,我们就此别过。”
“好。”苍引夜低低道,看向云淡秋欲言又止。
云淡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遵守诺言。”
“多谢。”苍引夜感激道。
“那我走了,告辞。”淡云秋几步出了淡秋楼,跃上门口早已备好的马匹,双腿一夹马肚,一路疾驰而去。
街道的一角,一个人影闪过,故意露出了紫色衣袍的一角。苍引夜眸中一凛,转身转身没入人群,全然不知,一双黑眸正紧盯着他。苍引夜穿过人群,转过那个拐角,一袭紫衣的司徒傲看也没看他一眼,慢慢从他面前擦肩而过。
“给你的。”淡淡的冰冷的声音传递到苍引夜耳中。苍引夜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愣了愣,有些错愕的看着司徒傲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
苍引夜回了淡秋楼,摊开手掌,一个小小的瓷瓶和一张小纸条,他展开纸条,看了看,倒出瓶中的药丸。几颗灰褐色的小药丸滚落在他掌心,他皱眉,迟疑了一下,仰头,吞了一颗下去,稍一调息,发现胸口似乎顺畅了不少,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收起小瓷瓶,苍引夜暗自思量着。为什么司徒傲会给他暂时压制“醉瑶瑟”的药丸?他不会背叛司洛来帮他。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这完全是司洛授意的,恐怕他那日顺利逃出来也是司洛故意而为之了。那司洛到底有什么阴谋呢
纷乱的事情让苍引夜有些疑惑,良久,他眉一挑,眼中换上清明之色,脸色愈加冷漠起来。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他不管,只要不危及颜梧,他都丝毫不在意,反正一切于他而言都无所谓,除了颜梧。
宣城外,叶园。
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吹过,在寂寥的墓地扬起干涩的沙,迷了人眼,卷起一地的落花,盘旋着飘向空中,最后无力地落下,徒留一地零碎的静寂。白色的衣袍在风中翩然起舞,一个忧伤的背影孤寂的矗立风中,眼角沁出淡淡的愁。
“爹,您曾告诉过我,以后宣城就是我的责任,我一直为着您的这句话努力着。您知道,孩儿生性淡泊,但是,如今,孩儿既然担下了这份责任,必然会努力做到最好。但是,您的仇,恕孩儿不孝,我不会遵守曾经答应你的,不追究。是他们送上门的,孩儿岂有放过之理,况且现在此事也危及宣城。”叶央对着叶园中父亲的坟,道。冷漠的脸闪过一丝恨意,你想得到的东西,那我就偏不让你的得到。
叶央仰起头,看向天空,面色隐忍。他不会忘记自己的父亲当初是怎么死的,就为了一本破书,那人就杀了他爹,爹为了拼死保护他和弟弟,死了。他永远记得看见父亲最后一眼的样子,父亲浑身是血,明明气力竭尽,却任然拼死拖住了面前的人,死死的,不让他们追向他。叶央缓缓地闭上了眼,心中疼痛难忍。
叶园的墓地周围,高大的树遮了阳光,一股阴冷的气息蔓延开来,让人生生打了个冷战,现出一份诡异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