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共水,水远与天连。天净水平寒月漾,水光月色两相兼。月映水中天。
青州历来便是江南水乡,古朴唯美,看小桥流水,橹声浅吟,碧波荡漾,摇碎了清浅的水纹,那屋瓦在雨水的洗刷下愈发的乌黑发亮,青瓦朱栏,飞檐翘角,依水而立,散落着属于青州独有的风情。
苍引夜一路疾驰,天微暗的时候,终于进了青州城。初夏的青州烟雨连绵,烟笼碧水月笼纱,遥遥望去,整个青州城若隐若现,朦胧秀美。傍晚时分,街道上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手持印花的油纸伞,漫步在细雨之中,微微沾湿的衣袍上,印出淡淡的水渍,染成天然的图案。古老的青石台阶延伸在城中,踩踏上去,厚实坚固,高高的石拱桥横跨两岸,杨柳细长的枝条在河畔摇曳,垂落水中,轻轻地拂过水面,涤荡出别样的风情。
“公子,这里好美啊,不愧是青州呢。”离云牵着马,一路左顾右看,很是高兴,忍不住感慨道。
一直听说青州很美,到如今,真正来了,才知道青州真的很美,苍引夜也微微陶醉在青州唯美的画面之中,却很快回过神。一路上因为有离云跟着,他已经耽搁了一些时候,想到颜梧,他心一紧,当下也顾不得欣赏美景了,牵着马,他快步走在烟雨中,走过水洼,溅起了一地的水花。
“公子,你等等我啊。”离云回过神,见苍引夜快步消失在雨中的背影,急急喊道。
离云拉起缰绳,正想往前赶,不想一辆载满青草的牛车经过,青翠翠的嫩草沾上雨滴,更加诱人,马儿打了个响鼻,僵立在原地,竟是一步也不肯走了。离云见状,使劲的拉着缰绳,脸憋得通红,但马儿还是纹丝不动。迷蒙的烟雨中,人们见到的便是一人一马僵持在街道上的情形。眼见苍引夜的背影越来越远,离云一急,顺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伸手在马身上拍了一掌,马儿吃痛,顿时扬了扬前蹄,撒蹄儿就往前狂奔而去。离云死死的拉着缰绳,费力地爬上了马背,嘴里吆喝着“让开,让开”,追着苍引夜的方向而去。离云一边找寻着苍引夜,一边安抚着狂躁的马儿,待到马儿终于平静下来,离云终于看见了苍引夜的身影。
离云跃下马背,朝苍引夜走去,“公子……”他委屈道。
苍引夜看了看狼狈凌乱的离云,道:“掌柜的,两间房。”
“好勒。”掌柜应道,转身吩咐小二道,“带两位客官去楼上房间。”
“两位客官,请。”小二殷勤道。
两人随着小二上了楼。
“客官,就是这两间了,您若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小的。”小二道。
“帮我们准备洗澡水,顺便送些吃的上来。”苍引夜道。
小二应道:“客官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
离云看了看苍引夜,正要推门进去,却被苍引夜叫住。
“手!”苍引夜道。
手?离云一脸疑惑,顺着苍引夜的视线,他摊开手看了看,原来掌心的皮都被磨破了,模糊不堪,血正顺着指尖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没事。”离云笑笑道,见苍引夜皱眉,他急忙解释道:“真的没事,以前做乞丐的时候,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呢,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离云扬起脸,笑着,可是那张脸明明是在笑,却让人觉得很是心酸,他不过算是个半大的孩子,却承载着不属于他的忧伤,他一定吃过很多苦。
苍引夜别过脸,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丢了过去,道:“给你,早点休息。”语气依然淡漠,听在离云耳朵里,却很是温暖。
离云稳稳的接过,嘴角蔓开一抹灿烂的笑,手中小小的瓷瓶,让离云很是高兴,从小便失去了温暖的他,此时,心里的坚冰悄悄地融了一角。他关上门,握着瓷瓶,一脸的笑意,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笑意渐渐从脸上淡去,眼眸里一片迷茫。
苍引夜回房换下湿衣服,正要出房间。走廊过道上,经过的两人压低声音,四下看了看,低声私语着。
“师兄,那玉扣果真在青州,现在在烈焰门手中。”
“真的么?这消息可是真的?”
“真的,你看,这是师傅派人送来的密函。”
“好,甚好,那我们便去烈焰门一探,若是真的拿到了玉扣,师傅一定会很高兴的。”
“师兄,那我去通知其他人。”
“诶,何必通知其他人呢,若是我们俩得了这功劳,岂不更好?”
“那,好吧。”
两人边说着,边下了楼。
烈焰门么?苍引夜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的背影。
暗夜中的青州,似乎更显得典雅华贵,岸边屋楼林立,淡淡的烛火摇曳中,在水中投下明媚的剪影,夜风拂过,水中涤荡起层层水纹,引得那倒影也随之起伏。临街的桥下,小船飘荡,船上传来琵琶之声,哀婉缠绵,清亮的声音,引来行人驻足而听。临水的酒楼之中,响彻着说书人洪亮的嗓音,精彩的情节惹得人不禁鼓掌而立,掌声绵绵。
苍引夜掩上门,看了看漆黑一片的离云屋内,推开二楼的窗户,如飞燕般的掠出窗户,迷蒙的烟雨,暗黑的夜色转瞬便将他的身影吞没殆尽。
“吱呀”离云的房门被推开,他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苍引夜,挣扎着,半晌,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苍引夜轻点屋瓦,几个纵身,朝着烈焰门而去。夜色中的烈焰门很是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苍引夜悄悄地进了府,一路上居然没有人出现,他心中很是疑惑。难道堂堂的烈焰门守备如此之差?似乎很不对劲。他一路顺着小径而去,忽的,他停下脚步,用力地嗅了嗅,空气中似乎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苍引夜一惊,加快脚步,循着血腥味而去。
近大厅的地方,血腥味浓重起来,苍引夜几步进了大厅。眼前的景象却很让他震惊,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尸体,均是一剑致命,有的人甚至都没来的及反应便一命呜呼了,还有老人和孩子也躺在血泊之中。血迹顺着石板的细缝流落开来,慢慢地融进雨水之中,染红了一片。
烈焰门,一夜之间,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