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地牢中,冷情早已不见了踪影,云淡秋抿唇看着颜梧,那张记忆中熟悉的容颜此时冷漠以对,他不知该如何解释。知道真相之时的那种狂喜,一下子沉淀成深沉的痛。他张了张嘴,眸中尽是伤痛。
“夕梧!”云淡秋颤抖着,伸出手,触上记忆中那张曾经巧笑倩兮的容颜。
面色淡漠的颜梧在听到这样的一个名字的时候,神色微微有些触动。转头,生生撞进云淡秋那略带绝望的神色里,颜梧一愣,忘了躲开他抚上她容颜的手,似乎记忆的一根弦被轻轻触动,却依旧模糊不堪。
云淡秋纤长的手指游走在颜梧的面颊之上,他呢喃着,一处一处细细地描绘着,神色是那么认真,似乎想要把她的容颜再次深深刻画进脑中,那熟悉的动作似是已做了不下千万遍。微凉的指尖初上颜梧的面颊,她却莫名的感觉一股温暖在游走,让她一点一点的沉溺在其中。
地牢之中,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
“夕梧!”云淡秋不断呢喃着这个名字,深邃的眸中,那绝望的深情落入颜梧的眼底。
这一声,终是让颜梧回过神,心知云淡秋在接着她追思那遥远记忆中铭心刻骨的爱人,她扭过头,躲过了云淡秋的触碰。
云淡秋一愣,颓然的垂下了手,下一秒,却拉过颜梧,抱了个满怀。怀里的颜梧挣扎着,却在听到他那句嘶哑的“别动,让我抱一会,就一会!”的近乎乞求的话时,任自己落入那温暖熟悉的怀抱。云淡秋用力地拥着颜梧,恨不能把她揉入自己骨血之中。云淡秋是那么用力,让颜梧疼的不禁呻吟出声。
云淡秋回神,松开了颜梧,他对着她淡淡一笑,什么都没有说,大步出了地牢,留给颜梧一个哀伤的背影。他不敢回头,他怕看见颜梧眼中的愤怒和冷漠,所以他仓皇逃了出来。他仰起头,看向风沙遮掩下的大漠天际,眸色深邃悠远,游走在边缘的淡淡的哀伤被好好地藏了起来。
“舍得出来啦?”突如其来的嘲讽声传来。只见冷情斜倚在墙边,冰冷的面孔间竟生生多了点什么。
云淡秋冷哼一声,瞥向冷情的眼中带着肃杀之意,绕过冷情便往外走去。
“既然知道了真想,难道你就不想救她?”冷情道。
他的话生生止住了云淡秋的脚步,云淡秋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冷情带着试探和怀疑,视线锐利若刃。
“我知道她中了什么毒,而解药在哪里我也知道。”冷情的视线迎向云淡秋,眸色坦荡,不像在说谎的样子。
“交换条件?”云淡秋沉吟半晌,问道。
“暂时先欠着吧,等我想兑现的时候,自会找你。”冷情淡淡道,走上前,在云淡秋耳边说出了藏解药的地点。
云淡秋听完,挑了挑眉,道:“为什么会帮我?”眉宇间都是满满的疑惑和不解,他不明白传言冷酷无心的冷情为何要背叛那人帮他。
冷情没有说话,背过身,冷冷道:“相不相信由你自己决定。”说完,一个纵身便消失了踪影。
云淡秋锁眉思索着,眉间间尽是挣扎之色。到底要不要相信冷情呢?
“少爷?!”等候在地牢之外的云柏见云淡秋一脸苍白的走了出来,不由心生担忧。
云淡秋扯了扯嘴角,道:“我没事,不用担心。”眸中泛出坚定之色,想是心下已有了决定。
“可是……”
“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做。”云柏的话被云淡秋生生打断。
地牢里,颜梧仲怔的看着云淡秋离去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为什么自己在看到云淡秋眸中那略带绝望的深情之后,竟然没有躲开他的触碰?为什么那纤长的手指在她脸上游走的时候,她会觉得心痛?为什么自己对他忽然之间有了莫名的熟悉之感?似乎自己和他有着什么共同的牵绊。……
颜梧凝眉思索着,记忆间那模糊的身影似乎快要浮现出来,可是突然的疼痛逼得她不得不放弃再想下去。她的手抚上额头,轻轻地在太阳穴出按捏着,终是没有再往下想。
大漠的日落夹杂着塞上的荒凉,孤僻的冷傲蔓延开来,夜便渐渐轻声悄然而然,隐了肆虐的狂沙。夜色中的大漠褪去了白日里的热情如火,凉风渐袭,夜凉若水。
安静的书房密室外闪过一道黑影,他小心地躲过巡逻的守卫,四下里探寻着,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推开书房半掩的窗,一个翻身,悄无声息地落了进去。漆黑的书房内果真空无一人,他抿了抿唇,悬着的心微微有些松落下来。掏出怀里的火折子,他吹了吹,借着火折子微弱的亮光寻到了密室的暗钮。他轻轻一扭,密室的门轻轻开启,一个闪身,他便进了去。
通往密室的幽暗路上,火把的光闪烁着,照亮了眼前的路,浓郁的药草味扑鼻而来,有些熏人。他一路摸索着,进了去。入眼的,便是一个丹炉,袅袅的白烟升腾而起,泛出奇怪的味道,旁边都是些瓶瓶罐罐的药瓶。想着,他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他动作迅速地找寻着装解药的那个瓶,很快,便找到了那个暗红色的小瓶。他把小瓶往怀里一塞,沿着来时的路出了密室,小心地掩好密室的门,他又从窗户翻身而出。
身后,密室的门被再次打开,一双阴鸷的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闪过一丝残酷的嗜血冷意。
月色之下,一人向着地牢而去,此人正是云淡秋。
云淡秋打晕了看守,一个闪身便进了地牢。地牢内,颜梧倚着墙,她闭着眼睛,长长的青丝掩了她的表情。
“颜梧,颜梧!”云淡秋轻声唤着。
颜梧缓缓睁开双眸,看向来人,神色冷淡。
“这是解药,你吃下去就没事了。”云淡秋自怀中掏出那个暗红色小瓶,递了过去。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么?还是你那么自信,认为你欺骗了我一次,还可以欺骗我第二次?”颜梧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伸手。
云淡秋的手一抖,轻声呢喃道:“我怎么可能会害你,我情愿自己死,也不想你受到伤害。”
他哀伤的看向颜梧,眸子里那深沉的绝望让颜梧的心没来由的一紧,痛的让她有些无法呼吸。颜梧拿过瓶子,沉默着吞了一颗下去。半晌,颜梧只觉头痛欲裂,那种几欲撕裂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一旁的云淡秋见状,心中一片焦急,他急着上前,却被颜梧甩开。颜梧用力地捶着脑袋,忍住恨不得撞晕过去的欲望,怒目瞪向云淡秋。
“梧儿,不是的,我……”云淡秋踉跄的倒退了几步,几欲解释却一时百口难辨。
颜梧眼前一黑,终是疼的昏了过去。迷蒙之中,那曾经模糊不堪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颜梧的眼角滑过一丝泪。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吃了那么多苦,真的对不起……
眼前的人影微笑着远走,颜梧想追上去,却被眼前的浓雾挡住,泪眼迷蒙中,伸手的姿势僵硬着,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