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儿昨晚又对木子说，黑二被驴子派的人暗杀了，黑二死在俄罗斯某一小市边的森林里。齐飞也因操劳过度突然得心肌梗塞昨晚在市医院去逝了。蛋儿鄙视说驴子装得很像，他哭的死去活来。木子知道蛋儿说的都是气话。因为蛋儿一直看不起驴子没有孝心，肚子里装的都是狼心狗肺。
木子对黑二被杀倍感一丝寒冷。因为黑二不仅客死国外，还被用浓硫酸烧毁了面容。蛋儿说可能是俄罗斯黑社会干的。好奇心促使木子继续问蛋儿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蛋儿马上摆摆手拒绝了木子。他说，“你他妈的知道那么多不想要命了？”木子只好扼杀了好奇心。也是，有多少人因为好奇心丢了性命。木子默默告诫自己，最好不要惹是生非。
齐飞的英年猝死令小城许多人震惊。齐飞多么健壮的体魄。z市的冬天容易凋零老年人的生命。齐飞的生命正旺，不该熄灭呀。给齐飞送葬那天木子也去了火葬场。驴子的鸟友真是蔚为壮观，除市里头面政要外，各种鸟似乎都到齐了。高级轿车车队黑压压的排满了去往火葬场的大道，就像一条黑色的长龙，足足有二里多长。
有人说已经不是城市鸟群，都成乌鸦群了。木子在乌鸦群里看到了驴子，他抱着齐飞的遗像在按仪式悲伤地恸哭。身临如此气派的送葬队伍中，木子感到活的愈加渺小。那天木子也看到了被人们当神话传颂的金萍母鸟。人们都说她是小城一大名旦，一般的人是绝对靠不上边的，不过要除去市里那几只大鸟。金萍经营房地产、夜总会，还有旅贸业。原来金萍只是一名在夜总会唱歌的，由于和市里一位大鸟交往甚密，她抓住了机遇，很快富了起来。金萍天生丽质，穿着黑色裘皮大衣，戴一副墨绿色太阳镜。蛋儿羡慕地对木子说，“看见了嘛？小金雀，她可不是谁都跟的。像我这样的她都不拿正眼来瞅，他妈的，气死我啦。”
木子无聊地撇撇嘴，“啥鸟呀？那块肉能有多香？悲哉！这片土地到处都是你们这些鸟拉的鸟粪了。”
“别牛叉啦。你活的还像人嘛，说这话有啥意思。你说齐老爷子和驴子比谁活的有意思？齐局长贡献大，一会儿一个追悼会就全解决了问题，这才可悲呢。”蛋儿总是嘲笑木子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蛋儿又说，“我们现在玩得是派儿和心跳，你懂个屁。”
“别臭摆了，算了吧。没有齐老爷子，驴子是个屁。驴子折了老爷子的寿，他要遭天谴的。”木子知道他说啥都是废话。在驴子的眼里木子是不是人还难说。木子突然有个怪想法，他想给今天这群鸟排排队。于是，木子从大鸟到小鸟数了起来，一共有一百多只男女鸟。
蛋儿这时又给木子介绍了一位新鸟，搞国画和书法的。蛋儿说，“你俩能有共同语言，你们弄得东西都是无价之宝。这是大名鼎鼎的方正。”木子久仰方正的笔墨。他马上握住方正那蜡黄尖细的手，恭维，“幸会。有时间希望你能给报纸弄两幅字画，我们将不胜荣幸。”方正最鹤立鸟群的是形象。他三十来岁，满脸络腮胡须，头发稀稀拉拉，却扎着一个很长的马尾辫。中国的艺术家有许多人都有性变态，男的像女，女的似男。方正清高一笑，说，“蛋儿的哥们儿木子谁人不晓，你是大记者，以后求你的时候多着呢。”方正说罢，嘿嘿大笑。方正已在省书画界小有名气，可以说他已是市宝级的鸟了。
木子和方正有些一见如故。他们谈了一些艺术品市场在中国逐步走向成熟的话题。现在“市场”和“钱”等词已是人们使用频率很高的口头语了。木子和方正聊着却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没想到方正的字画卖不上好价钱。方正对中国人的审美素质不屑一顾。木子想这也许是艺术家的天性，他只能想方设法去理解。
随着一阵浓烈的黑烟冒出烟囱，齐飞高大魁梧的形象便彻底消失了。追悼会开得较简单，响了一阵哀乐，市里分管公安的书记戴着墨镜致了悼词，齐飞的遗体便被推入了火化炉里。齐飞的骨灰被安葬在了公墓。驴子为齐老爷子卖了最高价位的墓穴，墓碑是大理石的。
从火葬场回来，王主任叫木子去团委采访为失学儿童献爱心的捐助活动。木子拿了采访本来到市团委。团书记白亮热情接待了木子。白亮比木子年轻不少，是市委楼里最有希望的青年干部。他是通过考试上来的。“科举”的干部总是叫人佩服些。白亮像只好鸟，他文质彬彬，叫人一看就觉得实在和有真本事。木子佩服他的真诚，以及为孩子们的未来着想。现在有些鸟领导已不为孩子和未来着想了，只知道玩权玩票，为眼前政绩不惜牺牲一切。“谁管明天的事，我能干几天。”多么恶劣的思想。白亮把捐资名单拿出来给木子看。几十页的名单里捐资最多的有几千元，最少的10元钱。比较统一的是机关企事业单位，档次清晰，处级领导一律100元，科级干部50元，一般职工30元。
白亮说：“市里失学儿童不多，初步统计20多人。我们准备成立一个助学基金会，以长年帮助失学儿童重返校园。”木子大概记录一些白亮的话。木子似乎看到了孩子们在校园里朗朗读书的情景。最后木子一腔激动的和白亮握手。木子似乎满载而归了，他愉快地与白亮告辞。
走下市委楼梯的过程中，木子碰到了破产办的白鸣。白鸣看到木子，长嘴巴一张就诘问，“你的专栏办到哪儿去了？流产了吧？我说你们不敢说真话吧。哼！”白鸣对木子有点不屑一顾。木子抱歉一笑，说：“别着急，市里的企业你还没有破完嘛。怎么样？听说再破下去市里就没企业了？到处都是下岗工人，社会还不乱成一片。”白鸣奸笑一声，说：“乱不了。现在已有几家破了的企业被外边兼并后救活了。现在破一家，国有资产就少流失一些。你的专栏快点办，你们报社真该为我们放开歌喉歌唱了。”白鸣瘦长的脖子伸的很长，他有的是真理。木子说：“a厂的李鸟现在有没有处理的结果？”白鸣眼睛一白，说：“快了。娘的！他可赶上了风口。”木子知道白鸣说的风口是中央正在大力反腐倡廉。现在全国已相继揪出了不少腐败分子。白鸣心情畅快了许多，他说：“现在挖出一条蛀虫，我就像过一次节日，真他妈的痛快。”白鸣手里拿着文件，他好像有事，他说：“回头再谈吧。你要快点写文章为我们助威。”白鸣说过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就走了。白鸣的背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左右飘摆着。木子庆幸白鸣的良心还没有坏。
木子回到报社，办公桌上有一封他的信。信是文浪写来的，不太长。
木子朋友：就这样称呼你吧。感谢你给我发诗。今天看到报纸，一种久违的幸福又回到了心中。诗删改的很好，想不到你能看懂我的诗。我的姐妹们都说看不懂，难怪，不过她们为我自豪。在这个城市你有别于许多人，你们的城市虽小，鸟人却许多。我曾目睹过你们的另一面，非常令人失望。你们的城市在经历磨难，未来的希望令人担忧。
你那个叫蛋儿的哥们儿人还好，就是文化层次低了些。其实那就是你们的悲哀，因为你们谁都不真正关心这个城市。你们都在掠夺它，污染它，把自己的各种垃圾扔给它。
你接到这封信，我已离开了这里。对于诗歌，我依然钟情。也许我们以后还会见面，也许……好啦，再一次感谢你。
文安！
文浪看罢文浪的信，木子既激动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怅然。木子其实看不懂文浪的诗，可文浪期望木子能看懂。文浪站在一个独特的暗角观看木子的小城，木子为她的忧虑伤感。小城在经历磨难，文浪对木子的城市留存着关怀。一个外来弱女子都在为小城担忧，可我们的某些鸟为啥去啄食她，蹂躏她。悲哀从木子心底涌起，他只好叹息。木子很想写篇文章大声疾呼，可他知道他的呼喊只能在心里回荡，因为他还要在小城继续活着。
文哲突然从外边闯进来，他进屋就喊：“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总编的儿子被判了死刑。总编因贪污行贿也被检察院起诉。”文哲和王主任刚从市纪检委回来，主任回了总编呆过的屋。文哲却跑到编辑部传达消息。大家都表现出了激动人心。看来总编在位时得罪了不少人。木子不动声色地听着大家议论。人们现在真是变得既麻木又敏感，还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