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丹丹挺好的吧?”崽子冷不丁冒出一句,靳思危没听懂他的意思,跟着搭腔,
“嗯嗯,不好怎么是校花呢,”夹了块水煮肉片,真辣!
“她让我进学生会,这回不用参加选举,直接进,她推荐,”
“那感情好,”靳思危头也不抬,“上回让乔羽给搅黄了,我早说过,该你的还是你的,”
“是么……”康乐放下筷子,“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谢我干嘛?!”
康乐没答话,起身热了杯牛奶倒沙发上看电视去了,看得那叫一个专心。等靳思危吃完,想上楼冲个澡,瞟了眼崽子在看啥,满屏幕的雪花。
第二十章
日子嗖嗖的过,转眼就到暑假。
考试前一天,靳思危特意问了康乐有什么安排,那会康乐正打着游戏,随口说了句没有,结果回头就见那厮一脸贼兮兮的样子,问他也不说,再问,打死也不说。
考完试那天,康乐揣着提前订好的机票,趁靳思危上厕所间隙溜了,什么都没带,跟逃命似地逃回家,那个有爸有妈唯独没有靳思危的家。
有些东西,康乐觉得需要理一理,半小时路程,足够把混乱的脑袋给理清楚了。
一直以来,自己和靳思危的关系,是兄弟,毫无疑问。可总有那么些时候会突然冒出点别的,例如,一起睡一张床,没从前那样坦然了;一天二十四小时腻一块儿,没觉得烦过,相反,要是见不着那天,会猫爪子挠心似地难受;还有那次舞会,靳思危看见许丹丹时那种两眼放光狼见了羊似地兴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刺眼;那变态拎着酒瓶子要往靳思危脑袋上砸的瞬间,周围的人似乎都消失了,眼里只有他,心里想的只有要救他。
是不是有点过了?
下了飞机,康乐没立马开机,他知道这手机现在就是个手雷,一开准炸。
没把那团乱麻理清楚之前,康乐决定就这么耗着,换个环境,估计能清醒一点,把结给解开。
回到家,爸妈都不在。考试前连着突击好几天,大脑整个处于亢奋状态,这会儿终于能喘口气,放松放松。
打开卧室门,东西整整齐齐放着,都用布给盖上了,一看就是细心的老妈弄的。扯开床上的布,康乐一头栽进去,准备睡个天昏地暗。
结果这个想法实施到一半就宣告夭折。
“乐乐!你怎么回来了?!”老妈推开卧室门,听那口气似乎惊魂未定,估计以为家里进小偷了,
“嗯……早上考完试我就走了,”康乐拿开遮脸上的手,睡眼惺忪的看着老妈,
“累了吧?也不提前告诉你爸,让他去机场接你,”
“没事,妈,我睡会儿,吃饭了叫我,”康乐翻个身,闭上眼睛。老妈看了看他,笑着轻轻关上门,琢磨着做点什么好吃的给宝贝儿子。
这下,彻底没睡意了。两个月假期,得好好想想怎么打发。起身打开抽屉,一本相册掉了出来,翻开一看,全是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十天,满月,一岁,两岁……直到十八岁,脸上还略带一丝青涩稚嫩,那次是在家里开的party,老爸头一次在朋友面前自豪的说,我儿子考上了j大经管院,言外之意就是终于子承父业了。当时康乐在一旁苦笑,努力装成一个孝顺乖巧的儿子,等人都散了,自己躲房间里,悄悄拿出b大美院的招生简章,揉碎,扔垃圾桶里。所有画板,颜料,素描笔,一股脑锁进柜子深处,还有一本梵高的作品集,那里面曾装满了自己的梦想,然而,当梦想与现实只能择其一,康乐选择了淌入世俗浑水,随波逐流。
说不清自己怎么就突然开了窍,或者说,突然不想叛逆了。大概每个人都有那么个时期,总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总爱和家里人对着干,似乎他们越生气,自己就越开心,越有满足感。电视上说,这就是所谓的青春叛逆期。
可是康乐知道,人不能总拿还没长大这么个破借口为自己开脱,或许你走过一些弯路,或许父母会在原地等你,但那些弯路已经伤害到他们,这是事实。很多年以后,当你再细细回想父母说过的话,会发现,那些曾被自己嗤之以鼻的东西,全是真理。
成长,总会把身上的棱角一点一点磨平,没有什么好悲伤的,每个人都要经历,你不比别人吃亏多少。至少生在这样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算是一种幸运。
这些想法,似乎是一夜之间领悟的,于是康乐坦然接受了,直到,遇见靳思危。
他身上那种狂放不羁,随时随地爆发的热烈,不顾一切的执着,像一束光,唰的燃亮了康乐头顶那片天。
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你说不清原因,明明知道前面的路要么是康庄大道,要么是万丈深渊,就是想靠近,冒着二分之一粉身碎骨的风险,迎着那束光扑过去。
退一万步,如果从来不曾认识过他,康乐几乎可以看到自己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整个下半生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银行职员,或者成为一名会计师,朝九晚五,两点一线,会娶一个贤惠的妻子,生个可爱的孩子。整天面对一堆数字报表,每月几千的工资,去参加那些虚情假意的应酬,在同事和领导面前戴上假面具,或许最终有一天,那副面具会牢牢粘在皮肤上,再也拿不下来。
哪一种更好?康乐不知道,只是那一步已经踏出去,想回头,却发现来时路早已不见。
老妈在厨房炒菜,有香味飘进屋里,是油炸排骨。康乐放下相册,看着那个埋藏了自己梦想的柜子,手不由自主触碰上去,将要拉开的一瞬间,停住了,大概还是没有勇气,那么多那么多未完成的画,如何去面对?康乐真的怕,一旦看见了,便再没办法舍弃。
“康乐!!!”有谁在外面叫,声音熟得不能再熟,康乐慌了,他怎么会来?!
“康乐!出来!”
“康乐!!!!!!!!!!!!!!”
一声高过一声,整栋楼都快给他震塌了。
“乐乐,楼下有人叫你,”老妈推开房门,以为宝贝儿子还在睡觉,却只见他乌青的脸,恶狠狠吐了句,
“不认识,疯子一个,”
“穿件黑t恤,真不认识?”老妈又问了遍,那声音实在刺耳,在六楼都听得一清二楚,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见他不答应,关上门继续做饭去了。
“康乐!我知道你在!”狮子发起飙谁也拦不住,没多久,有人加入了战争,估计是隔壁大爷,冲楼下吼,
“嘿!下面的!再吼我报警了!没你这么扰民的!”
“康乐!!!!康乐!!康乐!!!!”
“听没听见?!这什么人!我真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