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娘到静心堂留宿,于是寰碧也随之前往伺候。柳风阁只有我一个人,庭院深深又非是夏日,自然静寂;唯有淡柔的月光,唯有稀疏的星辰,挂在墨蓝色的苍茫的夜里平添一些算是明丽的色彩,一只鸣声凄惨的鸦在院落的上空掠过。
因为是冬日,我很早便上床了。半倚半躺着,若梅、红儿和清蓉的身影总是在眼前晃悠,叹息总是难免的。有时会想,为何我在意的这些个清丽的女子命途总是多舛,或是死不得其所,或是抓不住原本可以的幸福,包括我自己,虽然境地较之她们要好一些,可在这深院里蹉跎度日终也不是我愿。苍天弄人,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我笑了,淡淡地在有着昏黄烛光的屋内扬起一抹鲜红。
思忖着,看着窗外的天由黑渐而亮起,竟也是一夜无眠。人总是如此,大凡有许多事藏在心里又恰巧待在一个安静的氛围里,便会有无止境的遐想与思考。
我早些便起了,洗漱好,便拾了案头的《漱玉词》一本掩门走至园中亭廊,柏竹翠绿、红梅艳丽、白雪安谧,美则美,可我再也看不得许多诱惑我继续走下去的尘世妖娆。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望着手中拿捏着的词集出了神。琴棋书画,常在心中,只一个多月却似乎阻隔了许多年。在桃花庄的素衣亭廊我不是时常摆弄这风花雪月、忠心诉肠的玩意儿么。我笑着,确实自来西凉我似乎许久没有这般闲情了。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未翻看书,我早已闭上眼吟诵出此句,易安颠沛流离至金华之地,人生曲折、容颜老去方有此感慨,可我还是正值芳华,为何却似经历了百孔千疮。是也罢,否也罢,总归个人自有个人的路途与念想。只是如今的我在试着为红儿和若梅她们在阳世间争取一个解释。
红酥手儿轻翻发黄的书页,不知何处箫声起。低眉信步循声走,万千的思绪只因那一曲高山流水。
莫不是他?我低语着,心中涟漪阵阵。可他不已经行走远疆了么。
思忖着,忽而间,一个男子唇触箫口,闭着双眼款步从假山后向我走来。箫声悠扬,款款深情。
是木槿颜,我含带着期许的心瞬间低落了。大清早的他来这里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