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看到缩成小小一团的女儿,深夜暗光,背影与寂寞有染。
“别冻着”
一软,绒毯盖在了身上,她惊动,看清是爸爸才松了气。
“睡不着?”
“恩。”允清的眉眼有倦色,“对不起,吵醒你了?”
“是啊。”宋子休笑着指了指心,“这里感受到了,我女儿不开心。”
她也不再隐瞒,表情一下子垮了,撅着嘴满脸疲惫,“他不接我电话,我睡不着。”
“我帮你揍他。”
小清笑了出来,“爸爸,您很喜欢打架吗?小时候还抓着小江教他练拳,他每次都跑来找我,说你打的他好疼。”
梁跃江小时候,宋子休也把他当儿子在栽培,小家伙会察言观色,不会在宋叔面前表现不满,每次练完拳挨完打后,他都会偷偷跑去找小清,揉着屁股很委屈,抱着很大一瓶的跌打酒红着脸说:“你帮我擦擦呗。”
允清脸皮薄,接过药酒低着头,“我帮你揉手,那里,你自己去弄好不好?”
“可是我自己擦不到,小清你帮帮我。”
“可是你是男的……”她脸绯红,“我总不能脱你裤子。”
梁跃江一愣,摸着头极不自然,“我不是说屁股,我是说后背。”
那时的小江正在长身体,眉眼清俊,夕阳余晖镀亮全身,宋允清整个人包裹在他的身影里,脸红不自知。
夕阳无限好,却不及她低眸一瞬的半分温柔。
刚才的睡梦,都是这些零碎的画面,梦醒后的落差,总有那么点患得患失。见女儿心情不佳,宋子休回了趟屋,再出来时手里抱着瓶红酒,“小清来,爸爸陪你喝几杯。”
宋允清看着爸爸一身睡衣站在门口,他时不时的往里瞅担心妻子醒来。比划着食指,“嘘,轻一点啊,别吵醒你妈妈。”
小清笑了出来,像父亲这样的男人,本就不易动情,他珍之又贵的爱情,给了小苏。而放在女儿身上的,是一种犹如毛头小子般冲动的坚守和保护。
女儿与父亲,本来就订有永久的盟约,是天意,是命中注定,是这一生最值得捍卫的感情。
淳红的酒汁在暗光下更显浓郁,小清和爸爸碰杯,“砰”声在房间里突兀,她拍着胸口满眼调皮,父女俩同时往楼上看,“吵醒妈妈就惨了。”
宋子休点头,见女儿总算高兴,眉梢也不自觉放松。
“爸爸,我今晚是不是做错了?”
“你认错吗?”宋子休反问,笑意染了酒,更添清朗。小清想了想,然后摇头,“我帮他而已,没想那么多。”
“小清你学画有21年了?”
她点头,“21年4个月。”
“你和梁跃江也认识这么久了吧。”
她一愣,四岁到现在,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宋子休笑着问女儿,“什么是对错?因为他不喜欢,而你做了,所以你错了?”
“允清你要知道,对错不是这么来衡量的,爸爸看得出来,今晚的画赛,你很用心,也很开心,你的神态骗不了人。至于梁跃江……”
他问:“是不是觉得我不喜欢他?”
宋允清点头,“宋汉南都看出来了。”
“呵呵,臭小子。”宋子休笑容至深,“我一生最珍贵的宝贝被梁跃江夺了去,允清,爸爸很怕,你跟着他吃苦。”
“所有人都惯他,我偏要戳他的脊梁骨,因为我希望梁跃江更成熟,更有担当,他是要陪我女儿过一生的人。没有谁比我更迫切,想要他变的更好。”
这个世界,没有谁比我更迫切的,想要一个男人变得更好。
因为生命有限,做父亲的不能陪你一生,总有黑发人送白发人的时候,不能驻守在你身边之日,只能寄希望于另个男人肩上,守护就是一种传承,世界之大,可相靠相依。
凌晨三点,忘了昨夜的动荡和此刻的酒醉,宋允清在爸爸身边,眼泪湿眶。
*
日子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从最初同事的友好祝贺,到如今周围人越来越躲闪的眼神,宋允清心里不是滋味。赛后那时她还挺担心,一场直播,昭告所有人她是谁,曲折的过程印象更深刻,允清也怕自己的生活颠覆。
幸好,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去学校拿下学期课程表时碰到同事,一个个喜笑颜开,主任很高兴,“宋老师,你给我们学校增光了啊!”
小源是新来的女孩,平日跟她很亲近,不懂得地方允清也乐意教,看了比赛后,对她的印象更好,小八卦叽叽喳喳的,“小清姐,顾人北是不是真的只有一米六啊!他好矮噢,还有冯迟,你跟他很熟吗?上次看到一个访谈,很帅咧!”
这些小是非,因为身边有这样一个人,而变得更好奇。允清心里的负担总算放下,热闹总是一时,总会被新鲜事物替代。
她也知道,一些媒体的采访都被爸爸拒绝了,躲过一次狗仔,她把车当飞机开,专挑小路绕,最后狗仔的车闯红灯被交警追杀,允清趴在方向盘上笑的好不得意。
梁跃江闹失踪的第七天。
她用无事的语气告诉妈妈:“小江出差了,过几天就回来。”
“你们没事了?”妈妈见女儿点头微笑的模样,也终于松了气,“让小江到家里来吃饭,我亲自下厨。”
她应声,扒着碗里的饭粒,“劳驾宋太太,小江真有福气。”
明明是讨好的话,听着却有几分意兴阑珊。宋子休重咳了两声,眉间有不悦。什么狗屁出差,小子会玩人间失踪了。
允清找了个借口去掩饰这一切,她不想妈妈担心,不希望爸爸生小江的气。
她以为,梁跃江会回来的,她好言道个歉,两人又和好如初。
去他住所,去他公司,去他常去的地方找过,连续了三天,助理不忍心再说不知道了,偷偷告诉,“梁经理去巴黎了。”
后面半句话,实实在在的咽了下去。
宋允清紧绷的弦总算松解,“他多久回来呢?”
助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低着头说:“下周二吧,周三梁经理有合约要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