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是背靠背朝反方向越走越散,今晚的重逢呵,真像相交线,那一点的交集有何用?惹皱心海,徒添一夜无眠。
梁跃江想到什么,蓦地停住,然后回头大喊她的名字,“宋允清!”
她慢了脚步,听到他问:“你为什么不回家?”
良久,她开口,“我每星期都会跟他们通电话。”她笑着说:“我有自己的家了,你呢?是来宁城办事的吧?”
梁跃江点头,“是,办事的。”声音渐小,刚才她说,我有自己的家了。是啊,她有自己的家了,冯迟给了她一个家。
这一年,只知道冯迟渐渐下放手中的权利,去国外过着类似隐居的生活,瑞士、法国、墨西哥,各种各样的猜测,冯迟像是淡出一样。从前,梁跃江总是从报道里得知这个男人的消息,私心地从中筛选出关于某个人的一切。即使这样的信息很少很少,但这个世界,唯有这个途径供他光明正大地去知晓。
梅姐在一旁泛嘀咕,这两人还真不嫌别扭!硬撑,装模作样,小宋明明在意,不然大半夜的干嘛非得发疯换酒店。还有老板,这家伙就不怕内伤惹火,内脏爆炸么?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她只相信眼睛看到的现在。
上电梯时两人都不做声,梁跃江一脸严肃,梅姐偷瞄两眼,无奈耸肩,“叮”,电梯到了十七层,她打了招呼便回房间睡觉,梁跃江竟也默不作声地跟着一起出了电梯。
“咦?你房间不是在21层么?”梅姐狐疑,别有深意地打量着他。“梁经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老公还在等我电话啊。”
“你要不要听我的故事?”
“什么?”她本打算调侃几句,怎知梁跃江突地冒出话来,语气还这么……脆弱。他又重复了一遍,“梅姐,你要不要听我的故事?”
“喏,你先喝点水,我真觉得你今晚喝多了。”
梁跃江接过杯子,摩挲着上面凹凸的花纹,苦笑,“就算是喝多了,这下也清醒了。”
“你就不担心小宋?大半夜的她一个人。”梅姐故意的,撑着下巴看他,“左街那边很乱,她应该要往那个方向去的。”
果然,梁跃江的骨节紧了又紧,“我和她四岁就认识了,十八岁确定恋爱关系,二十三岁订的婚,她前年,嫁人了。”梁跃江撇了撇嘴角,低头时的落寞一闪而过。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会突然就?”
“其实都有原因,但我的问题占大多数。”梁跃江仰头,把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完,抿了抿嘴唇,声音润的很,“我为了惩罚她,做了一件很蠢的事。”
“和别的女人上床?”梅姐了然,直摇头,“给你未婚妻戴绿帽子,她怎么受得了。”
“她在房子外面等了我一夜。”梁跃江伏在桌子上,头埋在手臂间,半天没再讲话。梅姐拍了拍他的肩,“你还真是够渣的!如果是我,先给你两刀子再风风光光找个好男人嫁了。”
她“哎”了声,“不过小宋和冯迟的婚礼,办得倒是挺简单,我弟弟参加了他们的婚宴,挺小,请的人也不多。只是可惜了。”梅姐想到表弟程折远跟她说过,冯迟结婚了,当时没怎么在意,这会想起来,还真有种百转千回的感慨,“我在国外听人说冯迟去年就过世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宋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梁跃江身形一震,他抬起头,脸颊上有被袖扣磕出的印痕,“什么?梅姐你说什么?”
“啊?”梁跃江的表情怎么变得这么吓人,梅姐眨了眨眼,“我刚才在说小宋。”
“是冯迟!”梁跃江瞬间暴怒,声调扬高,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梅姐真的被吓到,机械地重复了遍,“冯迟啊?噢,冯迟过世了。”遂又小声补充,“我听别人说的。”
梁跃江懵了,感觉周围的空气都降至零度。过世了?冯迟过世了。过世的意思是不是就等于……死了。
那她呢?宋允清这一年他妈的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砰!”椅子因为他的大力站起,被重重甩到地上。梁跃江挽起衣袖大步外走。梅姐问:“哎?你要去哪里?”
“找人。”
梅姐心想不妙,试着拉回他的理智,“梁经理,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作为一个男人,你不觉得很冲动么?不管你爱不爱乐颜,但至少你已经承认了她的身份,你这是要玩往事重演?只不过被你伤害的女主角换了对象。”梅姐沉声,“自己的生活一团乱,还想再把她拉下水。梁跃江,我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告诉你,你还真够渣的。”
一秒,两秒。
他停在原地足足半分钟,手在电梯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梅姐有点悔恨冲动,真怕这小子冲上来给她两拳。
“我是渣。”梁跃江突然说话,“但我不是去找她。”
声音已经忍到一个临界点,他在极力克制,语气冷如冰霜,梁跃江字字咬牙:“我去找冯迟,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34、青春
梁跃江追了出去,车开得又快又急,他在一家宵夜店门口找到了宋允清。她叫了一碗面,筷子拨弄着,心不在焉的样子。
“姑娘要要啤酒吗?”老板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她点头,接准了扔过来的啤酒。这个点人少,周围散坐着小摊人,大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吸烟喝酒揽着女朋友,宋允清低头看着自己的面,清寡一人,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竟然碰到他了,在宁城这个小地方,竟然碰到他了。梁跃江没怎么变,头发还是那样,身体也没变胖或瘦,他一向注重保养,每周会去养生馆,周日上午去打棒球,晚上就去玩斯诺克。他是一个精彩生动的男人,炽热积极,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