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在外的女儿,家中杂物太多不能常往娘家走动,但是妹妹出嫁这样的大日子,沉鱼是一定要放下农活赶回来发的。她在端午的前后实际上也回来过一趟,但那时候落雁跟着有力去了城里没有碰上,所以姐妹俩自年后就一直没有见过面。
“小姨!”
一男一女两个小外甥,进门便向着落雁扑了过来。
落雁连忙拿出长生果和喜糖给他们吃,青华从外面跑进来,立即便把表弟表妹领到园子里去玩。
沉鱼生产完两个孩子,身材是越来越圆润。
落雁的长相水灵灵的,姐妹俩原本的样貌就不大接近,再加上年龄的差别,这样一来更是差距更大。沉鱼拉着自己的妹妹,细细地打量说:“看妹妹这面色,后天出嫁的时候一定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妹夫真是好福气。”
“二姐!”
落雁羞涩地露出了笑意。
她张望着没有看到沉鱼跟丈夫一起进门,便询问道:“二姐夫呢?他没有陪你一起回来?”
“家中还有事情要做,所以他明天才能过来。”
沉鱼笑着回答说:“我们娘儿仨个今明两晚就住下了,等到你嫁出去之后再走。”
“二姐,包袱给我吧。”
她果然是打算小住两三天,所以把换洗的衣服都带了过来。落雁把包袱接了过去,替沉鱼拿进了自己房间。除了沉鱼之外,一些住得比较远的亲戚,也会提前一两天过来喝她的这顿喜酒,所以家中早就腾出了地方招待。
“沉鱼,过来帮忙!”
落雁的娘正是忙得不可开交,见到沉鱼开门,反正是自己的女儿也不需要客气,立即就把她召了过去干活。
马上就要出嫁的落雁,反而成了家中最闲的一个。
到了第二天,果然住得远的亲戚都陆陆续续地到来,落雁的娘舅、金兰的爹娘,都早早地提着贺礼上门,江家一下子热闹起来,里里外外进出的都是宾客。落雁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陪久未见面的亲戚说话,听他们的祝福和赞美之词,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出嫁。
当天地夜里用完晚饭之后,落雁的娘烧了一大锅的热水,用木桶提进了落雁的房间,然后加进了皂象,让她从里到外都洗了个干干净净。等到洗完之后,她果然便把竹桃口中所说的“压箱底”的东西拿了出来,交到了落雁的手中让她琢磨。
“看懂了没有?”
落雁羞涩地点头,再加上浴后的热气,整张脸都泛着娇艳欲滴的桃红。
男女交合的瓷器,塑像栩栩如生,尤其是结合的姿势,都是教人一看就懂。想到归靡将会抱着她行周公之礼,她连抬起头去看自己娘亲的勇气也没有。
落雁的娘不舍地悠悠叹息了一声。
“懂了就好,从明天开始你就是归靡的妻子,不可以再像在家里的时候使小性子。男人在外面挣钱养家很不容易,你能体谅就尽量多体谅他一点,夫妻之间要相敬如宾。归靡是哑巴,你要过得比别人都艰难些,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爱你,你自己也是心甘情愿要嫁给他。以后就跟着他好好地过日子万一他真有欺负你,一定要回来告诉爹娘。”
“我知道了。”
落雁的心头突然之间就萌生出不舍,出嫁意味着不能再每天都留在爹娘的身边,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在瓷器上。
“傻孩子。”落雁的娘把塑像收了回去,“今晚早点睡吧。”
她安慰了几句,然后才替落雁合上了房门走了出去。落雁把蓝花的帘子放下,吹灭了灯烛,倚靠在窗前眺望着外面的星空。
她此刻还没有睡意,遥想归靡在竹林里面,是否也跟她一样?
归靡站在江家外面的老槐树下,动容地看着落雁倚靠着窗口的身影。他已经来了许久,一直不舍得离开。明日她就要嫁予他成为他厮守一生的妻子,但是距离这样的时刻越近,他的心头越是患得患失。
他害怕明日一觉醒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没有成亲的许诺,没有婚宴的举行,他那么多年的等待只是镜花水月。
独居在竹林里面十多年,从来没有一刻他会觉得如此孤寂。
他想到了在十七年前那场变故中去世的亲人,可惜的是他们都不能亲眼看到他成家立室。信步而行,他走到了江家的门外,隔着人声和灯影,眺看到落雁如兰花般清幽的身影,他漂泊的心才安定下来。
江家灯火通明,时不时传出杂乱的人声。
一切都在为明日的婚宴做准备,归靡落雁不会像那些去世的亲人一样,只留下他一个人在世间孤零零,她会在明日真真正正地成为他的新娘。
他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为自己的担心感到好笑。
“归靡!”
在他几乎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落雁却拉开了侧门,急步向着他跑了过来。这么晚了他居然还站在外面,落雁隔着窗户看到的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有事吗?为什么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