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也是个可怜人。”
江长勇看着落雁,“她本该有个女娃儿,可惜没能够生下来养活,否则就会跟你一般年纪。”
“爹——”
落雁低唤了一声。
江长勇连忙打断她,“你别胡思乱想,你是爹娘亲生的女儿,你娘怀胎十月才把你生下来,不是从秋叶手里抱来的。”
落雁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她的确有过那样的念头。
秋叶姑姑在世的时候,每当她埋着头绣花,她就会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远常常会看得走了神。落雁直到这刻才明白,她看着她的时候,一定是想起了自己没能养活的女儿。
“归靡是你的丈夫,但秋叶对你也有恩情。”
江长勇叹息道:“落雁,你要跟少东主回城,我也没有很好的法子教给你。但是得了别人的恩情总是要还的,你能够劝就劝着归靡一点,让他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情了。”
“我知道的。”
落雁怅然地点头,进城之后的情形会怎样,她半点也无法预计。
“只要尽了力,问心无愧就好。”
江长勇把烟筒收起来,“已经很晚了,你去睡吧,明早还要和有力一起赶路。”
落雁与父亲在水井边分了手,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思绪却是渐渐的清晰起来。她会一直记得这夜她爹对她所说的话,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尽力去面对,只要问心无愧结果怎样已经不再重要。
107回城途中
次日早上起来,落雁坐上了杨越的马车,跟随他一起回城。
有力负责赶车,车轮滚动,江家的屋舍渐渐的落在了后面,落雁心事重重地把帘子放下。
或许是昨日在后山吹了太久的凉风,杨越一夜之间便感染了风寒。
落雁的娘煎了草药,让他服下然后才上车。她把家里最新净的被褥拿出来,垫在车厢里面,然后又把枕头拿上去,最后才嘱咐落雁一路上好好地照顾这位少东主。杨越的头脑晕沉,上车之后便精神不佳地躺靠着。
他的身体不像归靡强壮,寒冬腊月即使是用冷水洗澡也不会着凉,在这一点上面倒是跟秋叶姑姑非常相像,或许他的体弱就是来自娘胎之中。落雁替他把被角掖好,然后从车窗探头出去,轻声地对有力开口说:“三哥,少东主睡着了,你赶车轻一点。”
“我知道的。”
有力一边甩打着鞭子,一边明了地点头。
杨越在府中的时候,也不时会生病,只是这一趟他陪同着他出来,然后他在江家病倒,他心里是非常过意不去,自责没有把他照料好。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杨越闭阖着眼睛,即使是在睡梦中眉心仍然蹙起。
落雁抱着膝盖坐在旁边,一直注看着他俊朗的面容。
归靡被那位承阳王爷害得家破人亡,在竹林中独居了十五年,吃尽了许多的苦楚,但是杨越也不比他好受多少。秋叶姑姑离开的时候他才八岁,王府之中人心复杂,没有了母亲维护的孩子,可以想像日子是过得如何的艰难。
落雁想到在杨府的时候,这位少东主即使在家里,也不会放下布庄的生意,常常在夜里还挑灯查看账册。
假若秋叶姑姑还活在人世,她一定会因为有杨越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
“娘——”
杨越在睡梦中轻声低唤,落雁凑过去认真的分辨,才知道他在叫唤他的娘亲。她的心头一下子涌进了酸涩的滋味,假若日后她和归靡有了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一定不会把自己的孩子扔下。她伸手过去,轻轻地握住了杨越的手心,他有些低烧,手心的温度比她要高出许多。
她抚慰地开口说:“少东主,我在这里,你安心睡吧。”
杨越半睁半闭着双眼,感觉到她柔软的指尖慰贴着他的手心,他渐渐的又安稳地睡着。
落雁坐在他的身边,除了一直陪伴着他之外,还偶尔伸手过去用手帕替他,把额角渗出来的细汗擦干。
有力尽量地把马车赶得平稳,所以他们抵步镇上的时候,日头已经升上了中天。
落雁的手被杨越握了一路,马车渐渐的驶入镇上的街道,她尝试着想要抽回来,手心传递过来的力度却是加重,杨越缓缓地睁开眼睛,专注地注看着她。
“少东主,你醒了吗?”
她轻声地低唤,他的热度仍然没有褪去,手心还是滚烫的。
杨越看着她开口,“我梦见了我娘。”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