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连忙去扶他:“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干了呢?”见卢尚秋赖在地上跪着不起来,面色晦暗,仿佛随时要哭出来,便猜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卢郎快告诉本王,本王把他拖了喂狗。”
“没有谁说,是在下自己不称职。”卢尚秋道。
“你不称职还有谁称职?”梁王怒道,惊飞了广场上几只觅食的飞鸟,“你就若是突然就这么不干了,本王找谁去顶替你啊?”说完又去拉扯他。
卢尚秋吭头:“大周人才济济,不缺在下一个。”
“卢郎这戏唱得是哪一出,啊?”梁王急得跳脚,连自称“本王”都忘记了,“不许不干,我在圣上与众臣面前保荐你,你就这么辞了,叫我面子往哪里搁?不许不干。”
遂叫四名抬轿家丁将赖在地上跪着不肯走的卢员外抬了,扔进轿子里,扛至尚书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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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皇帝武则天退朝后留下春官尚书——梁王武三思,所议二事:其一,准备正月里皇宫的筵席;其二,准备元宵节长安城全城花灯。
尚书省礼部召开例会,众人围坐一桌,梁王坐于首席,其他官员依官阶列座其次。
卢员外还在闹别扭,他官阶不入流,梁王给他捡了个小茶几,让他躲在梁王背后坐着。
梁王道:“按照往年惯例,除夕夜大明宫筵席由客司和膳司负责,元宵全城灯谜由礼司和祀司负责。众位卿家可有异议?”
众人均摇头表示无异议。
“众卿可还有其他问题,没有便散会。”
祀司吴郎中道:“负责去年元宵灯谜的给事受狄党牵连下了狱,今年得重新找人做。”
梁王问:“众卿家可有推荐人选?”
一时沉默。
礼司郎中徐夙道:“素闻进士卢员外饱读诗书,博学多才,依下官之见,这元宵灯谜便交给卢员外去做,王爷你看如何?”
梁王转了头,看向藏在身后的卢尚秋。
两人眼神交会。
卢尚秋摇头:我不想做官了。
梁王作威胁状:现在是本王最最忙,最最缺人的时刻,敢给我临阵脱逃,看我怎么治你。
卢尚秋瞪眼:你威胁我。
梁王作可怜状:求求你行行好,帮帮我吧。
卢尚秋妥协:堂堂王爷,窝囊成那样,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接了吧。
梁王点头微笑:这才对嘛。
眼神交流结束,梁王转身对众部下道:“好吧,就这么定了。还有问题吗?”
卢员外自梁王背后探出头:“吴郎中可否告知下官,大致需要多少灯谜?”
吴郎中掰着指头数了数:“依往年来看,每年的灯谜约莫有一千条吧。”
一千条!卢员外在心里跺脚跳骂,他心生一计,嘴上道:“此任务艰巨,时间紧迫。请王爷准许下官暂停手中事务,下民间采集灯谜。”
梁王额间黑线。
第23章第二十三章
除夕至正月十五,除了负责庆典的人员,全国放假。
虽然上司拒绝批准他辞职,但是如今卢员外不用日日去梁王府报道,受那被王爷“搓圆捏扁”的罪,自然十分开心,大年三十在家中与两位夫人好好吃了一顿团员饭。大年初一,老婆们抱了孩子回娘家省亲,他便揣了个小册子,去长安城城南街头闲逛,美其名曰“办公”。
长安城南街应该是长安最富有文化气息的一条街了。除夕刚过,各家各户门口时不时地放着爆竹,全是硝烟味儿;大街小巷一地红色,叫卢员外踩了满鞋底儿的碎炮皮子儿。虽然南街上的店面都关着门,但是那后街住宅中,许多人家走亲、访友、会客,车马也是络绎不绝。
不过,放假期间还在外办公的官员却是不多。这个卢员外,青色六品官服外套个小披风,背个小囊,走街串巷,有模有样地收集灯谜;如此丰神俊朗之男儿,自然吸引了城南诸多女子的注意。
卢尚秋忙碌到天将黑才回家。卢府东厢黑漆漆的,李仁义偕同李氏,搭王思思她们的便车一起回了并州,家里只剩王阿叔、李阿叔两位侍候他的下人。热闹了好些时日,突然一下子就冷清下来,他还真有点不习惯,有点想念那两个疯丫头。吃过晚饭,他便翻阅手头的古书典籍,以及从尚书省、王府借来的灯谜相关书籍,摘抄起来。
一连五日,搜肠刮肚,呕心沥血,卢尚秋终于集齐了千条灯谜,工工整整地誊好了,用马车拉着送到祀司吴郎中府上。吴郎中是个老先生,对他这个年轻新人的办事效率刮目相看,又见他字迹隽秀,一丝不苟,不禁啧啧称赞。
出了吴府,卢尚秋从梁王府外绕了一圈才回家。别多想,他只是好奇,帝王家的人怎么过年。不过他吃了个闭门羹,啥也没看到,因为武三思一家早回并州武兴(今山西文水)老家去了,据说元宵节前才能回来。嘿,说到底,他和当今圣上一家还是老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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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身一人,不用上班的日子过得当然甚是滋润。卢尚秋每日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吃了饭后便将从王爷府里搜刮来的那些个稀罕曲谱拿出来晒太阳,叮叮咚咚地练上一阵子;下午呢就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