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上悄无声息,气氛压抑至极,高宗皇帝沉着脸坐在御椅上一言不发,朝臣们不知皇上紧急召开朝会的缘由,各自在心中暗自揣测着。长孙无忌不安的和褚遂良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偷眼看了一下佩剑站在殿角的曾云,心里这才塌实下来。
李治朝秦公公挥了一下手,秦公公双手捧着圣旨来到廷前站定,展开帛卷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皇后不克厥职,丧德忤逆,应让,着即迁出长寿宫,钦此!”
“啊!”“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满殿文武大臣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搞懵了,纷纷交换着眼神,邻近的还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
长孙无忌起先也是一懵,但他随即就镇定了下来,猜到这肯定是武媚娘为了保存自己耍出的阴谋,他徐徐走到庭前跪倒,神态自若的说道:“启奏陛下,皇后废立乃是大事,关乎国运兴衰。王皇后春华懋德,臣等未闻其失德厥职之事。皇上下旨废后还应指明其悖逆之实,以免惊骇视听,引起天下臣民不安。”
“臣附议!”“臣附议!”几个长孙无忌的死党纷纷出班应和。
李治黑着脸不说话,他打心眼里腻味这帮人。
见皇上不吐口,长孙无忌朝褚遂良使了个眼色,褚遂良会意,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以为皇上定是受了奸佞之徒挑唆才下此旨意,臣请陛下收回旨意。”
李治轻蔑的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如果朕不收回呢?”
“皇上金口玉言,老臣自不敢违背,不过臣历经两朝,蒙先帝信任托以辅政之重任,现下臣已老迈年高,并无善言谏策给皇上,深感不安,所以恳请皇上准臣离朝荣养,已度残年。”褚遂良缓缓说道,褚遂良先是摆出老资格,接着又提出引退,分明是拿这个来要挟了。
长孙无忌赶忙接口奏道:“启奏万岁,褚遂良肩负左扑射一职,分掌兵、吏、户三部,乃是朝廷最为紧要的职分,如果褚大人引退,朝中将无人可以胜任。望陛下祥虑。”
“臣附议!”“臣附议!”又有一帮朝臣纷纷出班跪倒,大有一哄而上的架势。
依李治的性格,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形他只能乖乖的举手投降,可这次却不同了!李世三天前就到了长安,秘密住进兵部侍郎张勇的家中,而且通过张勇帮着传递信息,联络了几个亲信旧部,做了周密的安排。李治有了依靠,自然胆气壮了许多,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由于激动,他的面色略显苍白,李治朝殿口望了一眼,淡定的说道:“谁说无人可以胜任,传英国公李世上殿!”
“李世不是尚在路途之中吗?”长孙无忌等人面面相觑,不知皇上弄什么玄虚。
“圣上有旨,传英国公李世上殿!”这声音一递一递的传了出去。
“臣李世奉旨入朝!”声音从仪门外遥遥的传来,却如同一声炸雷,将殿内群臣惊得目瞪口呆!
只过了片刻的光景,殿外一阵脚步声响,李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太极殿门口,李世已经年过七旬,却丝毫没有龙钟之态,他头上带着国公的朝冠,身上穿了素色的锦袍,腰间用红色的带子紧紧束了,显得干净利索。李世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大步流星的越过群臣,在澹台之下跪了,朗声说道:“臣李世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高宗皇帝离座到了近前,亲手将李世扶了起来,说道:“英国公快快请起,一别数年,国公可还健朗吧?”
“回陛下,臣荣养多年,精神气力不减当年,照样开得硬弓,骑得战马,不管是外掳强梁还是朝中奸佞,只要皇上一句话,臣定叫他们灰飞烟灭!”李世豪爽的说道。
“好、好、好!”李治兴奋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转身几步上了澹台,接着说道:“父皇曾经言及国公,说国公乃是国家柱石之臣,有英国公在,可保大唐三世平安,真是没有说错。”
李世听李治提到太宗皇帝,赶紧躬身,肃然说道:“当日陛辞,先帝曾对我说,一旦国家有难,就会招我入朝。皇上,臣世受国恩,又得先皇托付,皇上但有召唤,臣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李世听封!”李治大声说道。
“臣在!”李世翻身跪倒。
李治高声说道:“封李世为上柱国大将军,统管京师十六卫人马和禁卫羽林军,负责确保京师安全和皇宫宿卫!封李世任左扑射一职,分掌兵、吏、户三部。着李世晋位一等公,赐宫内骑马,上殿剑甲不卸!”
“臣领旨谢恩!”李世跪倒叩头说道。李世一下被委以军政要职,爵位也得到晋升,宫内骑马和剑甲不卸更是对臣子无上的荣宠和信任,大殿上不由传来阵阵羡艳之声。
李世是先朝重臣,德高望重,大殿中不少人都是他原来的部属和门生,一些相熟的上前向他表示祝贺,但更多的朝臣畏惧长孙无忌的权势,只远远的打个招呼或者干脆冷眼旁观。
李世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长孙无忌的如意算盘,他后悔让褚遂良辞职,这等于轻而易举的将这么个重要的职位让给了对手,他紧张的盘算着如何应对。褚遂良内心也是懊悔之极,悔不该听信长孙无忌的安排,贸然提出引退,正好中了别人的圈套,他内心不甘,扬声说道:“陛下,臣以为废后一事万不可为,皇上如一意孤行,臣愿碰死在朝堂之上,以不负先皇的重托!”说着颤巍巍的起身作势要撞。
大殿上顿时一片纷乱,不少人叫嚷着:“不可!”“请皇上准奏!”
李治慌了手脚,正不知如何理会,却听李世断喝一声:“狂妄!殿前武士何在!”他的声音洪亮,屋瓦震颤,如同平地起了一声惊雷,所有的人都是一震,一个太监吓得腿一软栽倒在地上,褚遂良离着李世最近,被吓的扑通一声重又跪倒在地上。
“在!”“在!”声音却是从两个地方传出,一个是在殿角的曾云,另一个则是从殿外传来,只见太极殿侍卫副都统严子期带着四名金瓜武士配着腰刀闪身入殿。曾云与严子期并肩到了御榻近前行礼,严子期的出现让曾云暗自心惊,此人跟自己一向不睦,只是祖上是朝廷功勋之臣,一直奈何不了他,原本今日不是他当值,却不知怎么突然出现了。曾云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严子期,刚好严子期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碰在一起火花四溅。曾云抬起头,斜楞着眼盯着李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右手紧紧握住刀柄,只要长孙无忌一句话,他就准备向李世发难。李世却没有理会曾云,而是朝皇上行礼说道:“启奏陛下,臣既为上柱国大将军,自然也有整顿宫廷侍卫之责,臣请陛下赐尚方宝剑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