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宿命_风之大陆史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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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宿命(2 / 2)

“说到底,我们对你而言也不过就是亲手打造出来的一把自戗用的匕首罢了?”吉诺拉也明白过来了。

“不错。这个比喻很恰当。”加斯科因森森地一笑,“现在就是试试这把匕首锋不锋利的时候了。”

“那么,还废话干什么!上来试试啊!”浪速热血贲张地低吼道。

加斯科因阴阴地一笑,一提手中带血的锯齿刀:“那么,就让我来看看这四年来我花的心血的成果吧。小伙子们,不要让老加斯科因失望啊!”

※※※

十万罗尼慕尔观众早就因为三人冗长的谈话而等得不耐烦,发出不满的嘘声了。现在一见五人正式动手最终角斗了,体内嗜血的狂热一下子被点燃了,山呼海啸似的呐喊助喊声陡然涌起,充斥整座大斗技场。观众制造出人类所能想象出的各种各样的噪声,来煽动角斗场上残存的五个人,作生死的搏斗,并以流血与死亡刺激自己的神经,获得疯狂的堕落的满足感。人性的阴暗与卑劣,于此一览无余。

一个人面对暴行的时候往往会表现出很强烈的道德良知,然而,当你像滴水入海一般汇入一个庞大的群体之中时,被无限放大了的集体情绪会取代你个人的理性思索,主宰着你的思想与行动。这也就是许多人在共同面对暴行时会不自觉地减轻自身的负罪感,甚至会变得极端冷漠自私的原因。责任是会被分担的,罪恶感也是如此。当整个群体都在为残忍的暴行欢呼时,很少有人能够像王国第二王子那样依然保持着独立的思考与冷静的理性。随波逐流,入乡随俗,这不本来就是人性的真面目吗?

身处这股巨大的人生浊流中心的五个人,此时却已听不见任何喧嚣,看不见任何人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一点,集中到眼前的对手身上。

二对三!形势对己方不利。

浪速心里飞快地掠过这个念头,但是没有仔细去想。这个时候过分计较人数上的劣势,只能更加剧自己的不利局面。当务之急,是摸准对方的意思,采取有针对性的策略,来弥补己方人数的不足吧。如果自己是对方的话,会采取什么样的攻击策略呢?——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的话,不难猜出对方的下一步行动吧?或者是充分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力压硬拼;或者是将对方分割,以一人拖住一人,另两人在局部形成二对一的绝对优势:无外乎是这两种攻击策略吧。那么,问题是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呢?

脑海里飞快地转动着,一双眼睛却仍然死死地盯着对方,不放过对方一点细微的动作。对方不动,己方也不轻举妄动。处于劣势的浪速与吉诺拉采取了很正常的应对方法。但是,很显然,老于战阵的加斯科因并没有打持久战的意思,速战速决更符合他的性格。费舍独立团在原特里耶军队里就是以勇猛的攻击力著称的,这种团队的精神气质已经深深地渗透进加斯科因的骨髓中。没有任何多余的考虑,手一挥,三人一齐扑上!

对方想要硬吃己方呢!浪速和吉诺拉几乎同时在脑海里反射过这样的念头。吉诺拉飞快地低吼了一声“交给你了”,便奋不顾身地迎向对方三人中最强的加斯科因!

“交给你了”,这是句寓意含混的话。把什么交给你了?怎么去完成?这些在外人看来不可索解的谜团,在与吉诺拉情同手足,莫逆于心的浪速看来,却丝毫不成为问题。只要吉诺拉有一个举动,浪速马上就心领神会知道该如何配合了。“交给你了”,就是把扭转乾坤的重任交给你了;怎么扭转,只要看吉诺拉扑向谁就知道了。吉诺拉缠住对方三人中最棘手的加斯科因,浪速负责将较弱的剩余两人一一击破。然后,如果吉诺拉能够撑到那个时候的话,就与他联手将加斯科因打倒。——这就是吉诺拉那句“交给你了”的意思。

浪速的行动甚至早于他的思维对吉诺拉意图的领悟,已经截住加斯科因的两名队员。不多客套,手中战锤划出一道弧线,砸向其中一名名叫“霍恩”的对手的面门。对方足足要比浪速高出一个头,体形也要大上一围,浪速与他比起来,就像小雏鸡站在老鹰面前。因此,这招砸向对方面门的攻势,与其说是攻势,不如说是留了后手的佯攻而已,目的仅仅是为了试探对方的反应,然后再根据对方的反应作出相应的有针对性的攻击。这也正是浪速灵活运用自己动作灵活的长处,来占据战术上的优势地位的战术思路的体现。霍恩略有些笨拙地煞住身形,匆匆以手中兵刃来格挡。另一名叫“梅申克”的对手,则毫不相让地将手中的双手大剑舞了个半圆,横斩向浪速的腰间。应该说,两个对手也算是配合默契的了,一守一攻,中规中矩。浪速眼睛雪亮,看得真切,中途收住手里的攻势,虚晃了一下,便突地一猫腰。因为身高落差的缘故,加上双手大剑实在是攻击威力虽大但不便变招,用足了力气挥出的一击,可不是想收回就收得回的,结果挟着劲风的剑身堪堪贴着浪速的脊骨扫过。形势于是变成了霍恩格挡的姿势还没收回,而梅申克的攻击刚刚完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如此绝佳的机会,在刀口摸爬滚打了四年多的浪速怎么会放过!随着身形的下俯,手中铁锤就势在底下一个横扫,挟着劲风狠狠地扫向两人的小腿胫骨。

无论是多么强悍的猛士,也总有锻炼不到的地方,小腿胫骨就是其中之一。两根细细的长骨只要被武器砸到,再强壮的人也得倒下。更何况,死亡竞赛中的角斗士是不穿胫甲的。没有任何防护的胫骨简直就是不设防的城市,哪里抵得住军队狂暴的攻击!只听得“喀嚓”一声脆响,带着六棱铁翅的战锤无情地砸中霍恩的右小腿胫骨侧部。受到猛烈外力撞击的长骨宛如两根木柴般脆生生地折断,折裂口甚至穿破皮肉,戳出腿外!

“呜哇——”霍恩发出非人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狠狠地砸向浪速。浪速第一次攻击便侥幸得手,却丝毫没有放松,反应敏捷地就地一滚,脱离对方威胁的范围,并很快地爬了起来,目光同愤怒而惊恐的梅申克对上了。

浪速凭着动作灵巧、出其不意加上那么一点点运气,先声夺人拔得头筹,并一下子扭转了不利的形势。场上一眨眼便成了二对二的均势。这是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因此,在得手后的一段时间内,场上的人都愣了一愣,将目光聚在他身上。

梅申克头一个反应过来,“嗷”地一声怒吼,同伴的受重创刺激了他,使得他整个人仿佛被点燃了一般,赤红着双眼饿虎一般狂扑向浪速。愤怒往往会使一个人疯狂,激发出他潜在的所有能量,使得他一下子发挥出几倍于理智时的破坏力,同时也会在对手心中造成巨大的阴影,压制对手的正常发挥。——这也就是很多人宁愿与猛兽搏斗,也不愿与疯子交手的原因。

浪速很聪明地采取了暂避锋芒的策略,充分利用场面的广大躲避着梅申克的攻击。“面对疯狂的对手,气势上是绝对不可能与之相抗衡的,那么,与其跟他硬碰硬而败下阵来,不如利用圆滑的逃避战术,一点一点地消磨掉对方的锐气与冲劲。就像淤泥可以埋葬任何强弓硬矢的怒射,消极的逃避有时也会是应对刚性攻击的不二法门。”蜥蜴在战术课上讲的每一句话,这个时候,竟异样清晰地在浪速的心头一一响起,“等到对手的锐气因为无从发泄而渐渐衰弱时,你就能将隐忍至今的怨气与积蓄的力量一口气迸发出来,抓住一个反击的时机,一举击溃对手!”浪速一边注意利用自己的速度与步步近逼的梅申克拉开距离,一边嘴角浮起一丝冷冷的微笑。骄傲的加斯科因和他的小队从来就不屑于上蜥蜴的战术课,认为那只是纸上谈兵的玩艺儿,现在,应该是他们为自己的骄傲付出代价的时候了。浪速怀着恶意这样想道。

然而,老辣的加斯科因无情地击碎了浪速的幻梦:

“梅申克!”

沉着而有力的呼喝,犹如当头一棒,震醒了被怒火烧浑了的梅申克。或者也不能说梅申克真的认识到了自身所面临的潜在危险,而只是一直以来养成的对加斯科因敬畏顺从的习惯,在关键时刻救了他,将他从疯狂深渊的边缘硬拉了回来。梅申克迷乱的眸子中闪过一道清明的目光,收住了猛烈而徒耗体力的攻击,开始向着加斯科因那边慢慢退去。

事实上,只要梅申克和浪速这一头始终保持着一对一的形势,那么,凭着加斯科因对负伤在身的吉诺拉确立的压倒性优势,加斯科因一方仍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吉诺拉和浪速依然不可避免地要走上一一被击破的命运。浪速当然不会坐视这种局面的形成。他果断地放弃了游斗的战术,主动逼近梅申克,作挑衅性质的诱攻。那一头,吉诺拉也奋起余勇,以负伤之躯向加斯科因作着倾尽全力的攻击。

“铛铛铛铛铛——”一连串兵器撞击爆出的锐鸣,火花四溅之中,吉诺拉已经同加斯科因过了五次手。每一次撞击都如吸血鬼一般吸噬着吉诺拉残存无几的精力与斗志。对手实在太强大了,不是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对手所能相比的。加斯科因不愧是战场上千锤百炼而成的钢铁勇士。攻击猛如燎原烈火,气吞一切;防御坚如庞然磐石,牢不可破。势大力沉的挥砍,刁钻多变的攻势,惊人的耐久力与过人的判断力……这一切战场上有利的因素,都完美地熔铸在眼前这个面带冷笑的男子身上,使得吉诺拉越来越在眼前形成了一种幻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在吉诺拉心间可怕地浮起:也许这回……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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