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知道最后一枚银针落下之后,顾瑾汐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被汗湿的头发贴着脸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单薄的身子朝后明显踉跄了下。
“妹妹!”“顾小姐!”心始终紧紧悬着的顾子骞和温安延同时开口。
顾瑾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嗓子干哑,薄唇都已经开裂了;温安延见状,赶紧到旁边取了温水,顾子骞随手接过来喂到顾瑾汐的唇边。就着顾子骞的手,小口小口的狠喝了好几口之后,顾瑾汐这才觉得稍微好些了。
“妹妹!”顾子骞一只手揽着顾瑾汐的腰,低下头凝着她苍白的面色,心疼不已。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他们的亲哥哥,怀中虚弱的小人儿是自己的亲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学得一身本事。
“我没事。”顾瑾汐好不容易才觉得好受了些,只是声音却仍旧非常的沙哑,抬头瞧着顾子骞,又看了看温安延,“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看着那仍旧扎在顾子齐身上的银针,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温安延,这次还好是发现得早,如果再晚一些,她真的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如果……如果……她甚至已经不敢想象。
“顾小姐放心,我会亲自在这里守着,不会让那种事情再发生第二遍了。”温安延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放开,因为顾子齐那可是皇上特地交代他们要好好照顾的,他们三个人每天都在研究催命这种毒药没有丝毫进展也就罢了,可现在竟然让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如果不是有顾瑾汐在甚至他们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顾瑾汐闻言,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温太医你也不要太自责,这种事情,防不胜防的。”这老虎都还有个打盹的时候,谁知道那些人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不过,陡然像是想到什么,她眼睑低垂,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
“……”温安延脸上实在汗颜得紧,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本不存在的汗珠,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却被顾瑾汐打断了,“我有些乏了,就先回房了。”
顾子骞垂下眼睑,视线在顾瑾汐和温安延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似乎带着点深思,眉宇微微颦蹙着,“那我送你回去。”
“嗯。”顾瑾汐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以她现在的情况想要靠自己回房的确是比较困难的。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凉风起,夜幕沉沉。
瞧着黄昏的天空,捧着茶杯再次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顾子骞转头凝着那已经渐渐暗下来的院子里,下人已经开始点灯了。
“……”顾瑾汐瞧着这样的顾子骞,轻轻地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无奈,语气近乎感慨,又似乎带着点点轻叹般,“三哥。”
顾子骞转头深凝着顾瑾汐,眼底透着点点暗沉。
“有话就直说吧。”顾瑾汐是何许人也,这样反常的顾子骞,如果心里没有话那才有鬼了呢。
顾子骞身子稍微僵硬了下,打量着对面的顾瑾汐,眸底似乎又透着几分了悟,他低下头一双狐狸眼微微抿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瑾汐,好似不带丝毫的情绪,又好似透着某种让人看不透的神采。
“大哥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软榻小香几上的白烟袅袅,模糊了他的眼;直到白烟散尽,桌上的茶水变凉;甚至连顾瑾汐都一度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顾子骞终于开口了。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勾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还是被你发现了。”
“……”顾子骞只是深深地凝着顾瑾汐并没有说话。
“哎。”顾瑾汐沉沉地轻叹,良久才抬起头看着顾子骞,眸底情绪尽敛,脸上带着一抹浓浓的悲伤,“正如温太医所说,银针被挪动过,不清楚具体时间,可是……毒性已经扩散了。”
顾子骞闻言,眼底的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连面色都没有变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他仍旧紧紧地凝着顾瑾汐,后面的话才是他想听到的。
“七天。”有些事情,顾瑾汐原也没有想要瞒着他,毕竟独力难支,凭她自己的能力想要在七天之内拿到解药,太难了。
顾子骞闻言,顿时双眸圆凳,正襟危坐,脑子里有着刹那的懵,好似有什么不断在脑子里嗡嗡作响般,七天,只有七天的时间了吗?
“如果七天之内寻不到解药,怕是大哥就真的……”说到这里顾瑾汐的声音哽咽了,她闭上眼深吸口气,“真的,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顾子骞脸上顿时带着一副颓然的色彩,“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呵呵!”
顾瑾汐低下头,低低沉沉的笑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垂眸看着那双纤细白嫩的手,前世因为顾瑾澜被秦襄着人断了手筋,她一直因为是因为顾瑾澜所以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拿起自己最心爱的银针,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双手完好无损,她还是当年那个素手翩跹,定人生死的神医。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到底是她太自负了,这世间的病情万万千千,患者千千万万,她又怎么可能成为无所不能的神医。
“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顾子骞再次开口,痴痴的重复着,那样的无助,那样的颓然,连声音都透着无力。
顾瑾汐低下头,无力地摇了摇头,办法吗?如果真的有办法,那她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幅模样,如果真的有办法,她有怎么会让顾子齐躺在床上这么多日。闭上眼深吸口气,泪顺着眼角滑落,“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找到解药。”
解药,两个字非常的简单,可是却只有他们彼此明白这两个到底有多沉重。
所谓解铃换需系铃人,顾子齐体内的毒是惜柔公主下的,可是以惜柔公主的个性,要交出解药早就拿出来了,这么久了她却始终一口咬定没有解药,甚至将西楚、夏凉两国的邦交视作无物,连夏凉皇族的威严在她心中都已经没有了任何分量,更遑论其他。
这个道理连顾瑾汐都能想明白的,顾子骞没有道理不懂。
“我去找惜柔公主!”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半晌起身就欲往门外而去,可是却被顾瑾汐给叫住,“三哥,你站住!”
“你以为现在那个人会轻易让你见到惜柔公主?”顾瑾汐看着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愤怒,“你以为冲动能够解决问题吗?哼,往日就算没有发生谢家的事情,那个人也未必尽了全力,更何况现在……哼,他怕是巴不得我们顾谢两家的人都死绝了才好!”
蘅芜苑说起来权势不显,但在秦睿的保护下不说铜墙铁壁滴水不漏也差不离了;所以能动得了顾子齐身上银针的人必然是蘅芜苑里的人,甚至是飞云阁的人。如果是一般人,动了银针又怎么会分毫不差地给扎回去?这个人对人体穴道定然也有一定的研究,所以这个人必然会医,范围缩小,对顾子齐动手的,只会是那三个太医其中的一名。
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眉头紧锁,“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站在门外,好不容易才磨得苏怡同意了让自己下床的顾淮听到兄妹两人的对话,顿时整个人都愣成了木棍般,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不用说他也知道,皇城中心,坐在高位的那个男人,曾经共患难的兄弟,难道真的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了?他真的能够这么狠心?
“老爷?”半夏瞧着面色铁青的顾淮,有些担忧地上前。
“啊?”顾淮转头在看到半夏的时候,先是身子怔了下,随即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别惊动你家小姐,她身子不好就应该再屋子里好好养着,没事儿别到处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