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汐,你别太过分了!”茜月公主对夏云枫无比儒慕崇敬,哪里容得顾瑾汐对自己的父王这般放肆,当即开口厉声呵斥道。
夏云枫闻言,面色立刻沉了下来,转头凝着茜月公主,眼底透着几分不满,“茜月,你母后平日就是这样教你待人接物的礼仪的吗?”语气虽然并不严厉,可却让茜月公主心跳都慢了半拍,心悬在嗓子眼上,鼻头一酸,眼眶通红,眼瞧着泪就要落下来;可此刻夏云枫满心满眼都在顾淮和顾瑾汐等人身上。
“国主息怒。”夜歌瞧着事情有些不对这才朝顾瑾汐淡淡一笑,点点头,“顾小姐抱歉,对于贵府大公子的事情,是夜歌的疏忽。”说着俯身,将自己的头压到与夏云枫同样的位置,这才缓缓开口,语气清冷,不急不缓,“蘅芜苑顾家的大公子乃被惜柔公主待人袭击的西楚使队使臣,现仍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什么?”夏云枫闻言,顿时有些震惊,“夜歌,你的意思是……”
“是。”夜歌淡淡应声。
夏云枫此刻不由得有些怔住了,眉宇微微颦蹙着,虽然之前知晓西楚有人中了催命,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顾淮的儿子;当然在知道顾淮就是自己当年丢失的大儿子之前,不管谁中了催命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可是现在……
只是这一幕落在顾家的人眼中却是有些讽刺了。尤其是顾瑾汐,她对顾子齐带着前生的愧疚,带着今生的情意,好不容易盼到大哥回来,谁知道却是这样一幅光景,而大哥之所以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也是因为她。
“如果夏国主没有其他事情,那就请吧。”顾淮低下头,纵然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这并不足以抵消夏凉的惜柔公主给自己的儿女们带来的伤害。
“顾淮,你……”茜月公主实在看不下去,可想到自己的父王,又只能恨恨地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大皇兄失踪后,后宫不断丰盈,皆是年轻漂亮的女子,母后的日子日益艰难,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任性给母后添麻烦了。
夏云枫深深地打量着顾淮,可是却没有任何的不满,脸上慈祥的笑意从来没有消散过,“呵呵。今天来也没有其他事情,只是素来听闻顾小姐的事迹,好不容易来趟凉都,总要见上一见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夏国主先将催命的解药交出来如何?”顾瑾汐嘴角斜勾,意味深长地凝着夏云枫,“这催命既然出自贵国公主之手,想必夏国主手上不会没有解药吧?”
“……”夏云枫闻言,顿时就怔住了。
催命,的确是夏氏皇族的一位痴迷毒术的祖先所研究出来,只是那位先祖一生沉浸毒术,最后也死于毒术,在临终时只留下了两份催命,这么多年代代相传。至于解药,倒不是他吝啬不愿意给,只是这解药……
夜歌见状同样眉宇微微颦蹙着,深凝着顾瑾汐眸底似乎染着点什么,语气清幽透着几分渺远,“曾听闻顾家大公子体内的毒性被顾小姐以旷世罕见的针灸之术给封印住了?”
“嗯哼。”不知道为什么,对夜歌顾瑾汐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是多年以前就认识并且很熟悉,可不管前世今生她都确定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一个叫做夜歌的人;更何况他身为夏凉国主的贴身侍卫,自己更不可能有机会接触才是,可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她薄唇轻抿,眉宇颦蹙,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说到顾子齐,顾淮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鼻头酸酸的,眼眶通红,想到自己昨夜偷听到的话,心里满是沉痛。一直以来,从那个人尚且是个闲散皇子时交往到现在,他以为不敢他身在什么位置,他们都是朋友;至少在人后,他们能够如以往般,把酒言欢,彻夜长谈;至少他们还能够彼此倾心,向彼此诉说心底最深处的话。可是终究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如汐儿所言,如果贵国真的有诚意,还请交出解药,这份情我顾淮承了。”顾淮低下头,眉头紧皱,深凝着夏云枫,“如果夏国主只是想来看看我蘅芜苑顾家如今是怎样的风雨潦倒,那想必要让你失望了。”
茜月公主闻言,薄唇死死地抿着,“我已经说了无数次,催命没有解药,你们为什么就不信呢?”如果真的有解药,以皇姑姑那贪生怕死的个性,难道还会不交出来?只是这世界上最让人猜不透的,就是人心。夏惜柔是贪生怕死,但人总有执念,如果是为了报复顾瑾汐,如果是为了让顾瑾汐痛苦,就算付出生命又何妨。更遑论,她其实比谁都要明白,不管她拿不拿的出来解药,在她事情败露被捉住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早已经注定没有了活路。
“茜月,你住口!”夏云枫眉头紧锁,深凝着顾淮,然后实现落在顾瑾汐的身上。纵然如今蘅芜苑顾家有大人在,可她也算看得清楚,苏怡性子怯懦的确不是主母的料;顾淮又心忧儿女,顾子骞则是宠妹成狂,而实际上真正当家作主的人竟然是那年纪最小,脸上还透着稚嫩的顾瑾汐,“顾大公子现在的情况如何?可……可否让我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顾瑾汐嘴角斜勾,轻轻地哼了一声,“因为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大哥体内的毒性已经扩散了,如果七天之内寻不到解药……”后面的话不用再说。
“什么?”坐在旁边始终没有说话的苏怡闻言,顿时惊呼一声抬手捂着唇,双眸死死地盯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不断的摇着头,嘴里喃喃着,“不,不会的,不会的。”
夏云枫同样惊呆了,七天,如果只有七天的时间,那……
“还请国主三思。”夜歌低下头,面色沉凝,声音幽深。
“敝府还有要事商议,如果夏国主没有其他事情,那就请吧。”顾瑾汐起身,连日来身子日益消瘦,青黛和半夏刚赶制出来的衣衫竟然都显得有些宽大了,她朝夏云枫一行做了个请的姿势。
夏云枫身子有些踉跄着,在夜歌的搀扶下,朝顾淮与顾瑾汐等人点头示意,只是离开的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苍凉的味道。
“妹妹,你……”顾子骞有些不解地看着顾瑾汐,眼角带着愣怔,呆滞,错愕而不敢接受这个消息的苏怡,眉宇微微颦蹙着,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将消息给瞒了下来,她现在这样一出,那岂不是让自己前功尽弃了。
苏怡看着顾瑾汐,双眸呆滞,薄唇开合,“你们早就已经知道了?”
“……”屋内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
看着他们的神色,苏怡顿时就明白了,感情所有的人都明白,就只瞒着她一个人;她低下头,心里酸甜苦辣咸,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了。她眼眶中含着泪,双唇微微开合,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我明白了。”闭上眼深吸口气,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沉默,同样的沉默。
“我问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苏怡的嗓音陡然拔高,起身扬手朝着桌子上狠狠地一拍,轻喝一声,“你们到底把我当做什么?瞎子?聋子?还是当我是个外人,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不告诉我,哈,哈哈……”
眼看着苏怡的神色已经有些癫狂,顾子骞有些担忧地蹙眉,转头看着顾瑾汐;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苏怡;不仅是他,连顾淮都从来没有见到过。
温婉贤淑,凉都城内谁说起苏怡不是这样的称赞。
可是只有苏怡知道,她并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这么多年,在苏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姐,只是养女,她根本没有资格发脾气;到了顾家,纵然顾淮对她很好,可顾老夫人处处刁难,凉都城内的那些贵妇,或许碍于顾国公府的权势表面上阿谀奉承,可她知道,她们背地里都是对自己的不屑。聘者为妻,奔者为妾;纵然她是顾淮名正言顺,拜过天地,入了族谱的妻子,可当年私奔的事情却仍旧成为了她怎么都抹不去的污点。纵然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纵然她并不认为那是污点,但在旁人的眼中,她就是那不知检点与人私奔的女子。
闭上眼深吸口气,那些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她谁都没有说过,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的难过流泪。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被自己的儿女排斥在外。
“为什么要瞒着你,哼?”就在一片安静的时候,顾瑾汐却猛然开口。
原本癫狂的苏怡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深深地看着顾瑾汐;却不其然与顾瑾汐投过来的眸光四目相对,她说,“难道你不知道思考吗?”
一句话宛若凉水从苏怡头上直接浇了下来。
“汐儿你少说两句!”瞧着苏怡那失魂落魄的模样,顾淮有些心疼,压低嗓音轻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