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声响起,霍普斯金全力一砸下也将自己手颤麻。
山下本桥踉跄退步,晃了晃他那只手,没事。
吭喀震地,是一只被破坏掉的手机,那是山下本桥全身上下最硬的东西。
「你来真的?」山下本桥像来了兴致。
「去死。」霍普斯金再次冲了过来,提起铁棍。
山下本桥嘴边又泛起了一丝微笑。
他大概可以想到他会等在这,却没有想到这个聪明的朋友居然像那些三流偶像剧中演的冲动角色一般,克制不住来攻击自己。
只要他确实打了自己,可以说,就算是毁了自己的前途了。
前途,即人生。
下一棍,山下本桥是带著乐意受予的。
咚!
铁棍敲中头盖骨传出声响。
可是山下本桥没有感觉到痛。
他定睛看著眼前,瞳孔缩放。
女孩细弱的身躯横在自己面前,只能看到背影。
山下本桥第一个兴起的感觉是洒脱。
以及血,从她额头划下。
哐当,铁棍落在地上,缓缓滚到一旁。
霍普斯金双手极颤,表情在抖,他望著她。
不解。
女孩额上的血从一个破口流出,越溢越多,划过数道血线横过白皙脸颊。
她只是摇摇头,摇摇头,与霍普斯金对望的眼神中,酝酿著过去。
所有的颜色褪去。
空泛的过去在此终止。
灰,山下本桥看见灰色空间将三人包围,定格般的画面。
这是他信念的起源。
情与恶。
那之后,霍普斯金离开日本,没有人确实知道他去哪里,或许是出国了。
山下本桥确实得到了自己的欲望,想要的女孩,可以照顾她。
只是不完全。
她已然脑死。
时光转逝,山下本桥在五年后当上赤井集团总经理一位,藉由权力,他私自做了一件不与利益有关的事情。
从东京圣德医院,将一个脑死的女孩,迁移到集团旗下,投资医疗计画的研究区里,以新一代冰冻生机柜将她包覆起来。
不管曾经有过什么,也已经过去,山下本桥是活在当下的忙碌者,还有事业得去追求,这举动是他对女孩最后的情怀。
然后,十年。
在无限的忙碌中,等到山下本桥几乎都要忘了昔日的事情的时候。
霍普斯金回来了,带著精神权威医师的头衔,来见自己。
霍普斯金再度出现在山下本桥面前时,已看不出昔日的英俊帅气,还有那令女孩深深著迷的灿烂笑颜。
面颊瘦削,眸如幽火,只一照面,山下本桥就知道,这个昔日的朋友,已经不再是个普通人。
霍普斯金完全未提当年之事,只是向山下本桥要她,要救她,使其苏醒,这是他的愿望。
山下本桥当然不可能相信,即便科技已相当发达,但一个脑死之人,怎还可能说救就醒。
霍普斯金没有隐藏什么,他将他在国外的经历,说了出来。
因缘际会,他结识一名传说中的死灵法师,学习到噬魂血阵这个极残手法。
不只是血肉精华,甚至是用作血阵的祭品意识,也可以送给一个活人的方法。
最重要的条件是,受体不能有所反抗。
并不是实质上的行动反抗,而是只要有任何一点的自我意识,都无法让血阵充盈体内,只要是活人,就会有任何一点意识。
脑死女孩,是块绝佳素材。
这是偏门旁道,死灵法师甚至不敢肯定成功率有多少,他仍然教给了霍普斯金。
这一次回来,霍普斯金不为什么,只要让女孩醒。
山下本桥一直是个聪明人,即便在这种时候,他也藉著机会,以任务条件为由,将女孩还给他。
于是发生企业投资者的灭门案件,由霍普斯金办成,织离一家也是其一。
山下本桥将情作恶使用,以曾经真心爱过的女孩来交易,藉他人之手除去阻碍,站上赤井集团最高位子。
十年时光,并没有让他这种人学到任何教训,只因为他的手段总是成功,这些事情并不一定需要有多高的智能,更多的,是洞悉人心深处的性格。
反转善恶间,即使仅仅是情感纠纷,山下本桥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灰色世界。
手段,才是唯一。
女孩是他最初的执念,那只不过应该属于人类情感范畴的回忆,在时间的洗涤下,转而变成了更加复杂更加扭曲的观念。
只不过现在,他终于觉得自己走到头了。
昔日的三人,如今只剩两人,眼前的她,其实也不能再称作是人。
老套的故事说完了,除了从记忆中挖掘出的某些想法没有说出来以外,发生过的事山下本桥几乎全说了。
「你可以动手了,原因我想你应该完全明白了。」山下本桥闭起双眸,等待死亡来临。
迟迟没有等到,待山下本桥又张开眼时。
她已经不在。
「她去哪了?」山下本桥急忙问一旁还在发愣的张娟。
「走了。」张娟呆呆地答,指著敞开的办公室门。
山下本桥脸色一变,冲出办公室,她的身影已在楼梯转角处。
「为什么不杀我?」山下本桥大叫。
「知道原因之后,突然又不想杀你了。」她停住,乘风般的细语滑进山下本桥耳中。
山下本桥失态地喊道:「为什么,不合理阿!我这样对你,把你拿来跟霍普斯金交易,是你不会想杀我吗?阿?赛西莉亚!」
他似乎已经忘记不久前自己还拼命想活,也许是她前后举动太难让人理解。
「那个名字,在故事中消逝,而我,是红霜,找不到杀你的理由。」她淡淡说,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山下本桥好像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挡在身前的洒脱背影。
他知道那时她并不是替他挡,其实应该是替霍普斯金挡,至于为了什么而挡,山下本桥就不能明白了。
他很嫉妒。
那一刻的三人,其实自己才是真正的局外者。
山下本桥唯一得到过的,只有女孩的身体。
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消失般,山下本桥缓缓萎顿坐了下来,脸色呆滞。
「山下先生....」张娟由后走来。
「拿酒来。」他说。
张娟:「恩?」
山下本桥:「今天我要尽量喝。」
张娟:「好的。」
山下本桥:「还有,通知你家族长辈,我需要一个保镳,一个强力,只负责保护我安全的贴身护卫。」
张娟:「了解。」
「人阿」山下本桥张开手掌覆住脸,扭曲著。
走在回忆的道路上,碎片早已缝合。
该往何处去呢?
她还不知道。
只明白了一点,他所送予的新生命。
并不是为了怀抱仇恨计较而存在。
新的人生就要开始。
她看著月色。
她选择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