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白烟流动。

男人手中的烟已燃尽，却还只是抽了几口，他坐直了，打开了袋子，在那一叠东西里，熟稔地翻出了一张带些污渍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害羞的笑着，看起来阳光而帅气，穿着一身黑色的博士袍，把自己手上的毕业证书紧紧抱着，可爱得丧心病狂。

男人就那么看着照片愣住了，修长的左手手握着照片的一角，右手一遍一遍的滑过照片上人的脸颊，竟露出了那么些痴态。

“……小周。”

这一声近乎喃喃的唤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那么清晰，清晰到男人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男人的嘴唇很薄，平日里显出漂亮的淡樱色，而现在，却咬得一片血红。

终于，他放下照片，闭上眼，抬头，轻轻，轻轻地，叹了口气。

房门撞击门框的声音，在安静的回廊里，显得那么突兀而清晰。

☆、01

周泽楷。

只要是这里的人，没人会对这名字陌生的。

八年前研究所学院区最年轻的哲学系毕业生，之后不知出于何原因来此转修精神医学三年，不久名声大噪，与院中的叶医师并称国内的“精神科第一人”，平日里为人虽沉默内敛，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洞察”的天赋，能精准迅速的感知并了解病人的情绪和状态，并总能给出最合适的治疗方案，在这个行业逐渐被主流大众接受的今天，可谓是如日中天。

不过这都是三年前罢了，三年后的周泽楷，只是个患有严重分离性障碍并伴有抑郁和轻微自闭的精神病患者而已……更何况他还有伤人史。

仅此而已……叶修这样想着，推门而入，门上是黑色的一串编号。

S/0A05

此时的周泽楷病情比起前段时间已经算是非常稳定了，江波涛也不愧是有点名气的家伙，把周泽楷引导治疗的非常好，此时的周泽楷正坐在床沿上，慢慢地看着一本书，书页远看着都有点卷了，大概是看了很多遍。

正值午后，钢化玻璃的大窗外，阳光有些燥热，暖黄的阳光把这人的黑发映得有些泛着金色，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更是像雕塑一般完美，不哭不笑，安安静静，偶尔也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叶修就那么站着不动了。

不该答应陈果的。叶修心想道。

约莫过了几分钟吧，周泽楷大概是正好把这页看完，放下了那本看来已经旧的不成样子的书,抬头就和站门口的叶修的眼睛对上了。

他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种很标准的好看法，眼亮瞳黑，很是吸引人。

“……江？”

“他不在，以后我是你的主治医师，现在是身体检查时间了，走吧。”熟人的记忆，却是陌生人的口吻。

“……”

其实一般来说，精神科的病人是不建议更换主治医师的。毕竟就算是正常人，一个陌生人要取得其信任也需要不少时间，何况是对世界的质疑超越了常人的精神病人。

不过叶修是个例外，不管是谁，这人似乎都有一种奇特的获取别人信任的能力。“他有这个资质。”叶修的导师曾如此评价道。

不过……“这个资质。”似乎并不适用于周泽楷。

周泽楷仅仅只看了叶修一眼，确认了一下并非江波涛，便起身，与叶修擦肩而过，向着一墙之隔的检查室走去。

形同陌路。

亦或者，他们本来就是陌路人。

叶修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拍拍这人的肩膀，只是眼神落在这人穿着的宽松病号服上，手便停住了。

“小周——”

可脱口而出的话，那是怎么也收不回来的。

没关系，他不可能记得自己的。

纵然有一瞬的失态，有着职业本能的叶修还是这样想到，而且病人的分离性意识障碍非常严重，刚才那一声的声音也不大……

不过看起来这一次，叶大神是犯了个大错。

本来已距他有一段距离的周泽楷，蓦的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