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谁都是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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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怎么能那么顺手的就把我这个见过两次面的大姐搂在怀里,正在试图用暗力挣脱开他的搂搂抱抱,他却回以我一个带着灿烂微笑的眼神,我一下子就软了,完全没有了抗争的勇气,只能乖乖的直僵僵的坐在那里,好像浑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被钉在了木桩上一样,动也不得动弹。
除了回答出租车司机去哪里的时候,我的回答比较顺畅和自然,其他与潘融的对话好像都跟演戏一般,只是我这个没有舞台经验的“青涩演员”表演得很扭曲,很僵硬。这本来应该是像我这样一个期待浪漫爱情的即将步入三十岁阵营的“转折女”所热切盼望的场景――帅气的王子亲昵的护送自己半夜回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想把这定义为演戏,可能就是因为潘融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快得我实在无法适应,无法定性。
我盯着出租车上的计时计价器一点一点的跳动着,仿佛我身上只有刚好够回家的钱,稍不留神就会因为表上的价格超过口袋里的钱而被骂为:厚颜无耻的没钱还打车最后找抽的人。他火热的身体贴着我冰冰凉的皮肤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对着我嘘寒问暖谈天说地。司机师傅还适时的加以评论:“这样多好多和谐啊!”北京的出租车司机有的时候真是热情得有些过头,有些令人难以招架。
还记得有一次我打车,聊着聊着,司机问我:“姑娘,谈朋友了吗?”我惊讶了两秒钟,然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还没有呢。”紧接着,司机义愤填膺的对道:“没谈最好,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当时直感觉脑门发青,两行冷汗飞流直下三千尺。
还有一次,搬新家之前,我临时先整个两大包需要打扫用途的一些东西过去,一个人好不容易把自己和包裹弄进出租车,然后,先后来了两条短信,因为短信铃声太长,我就按掉了,结果第二次按掉之后,出租车司机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热情,开口了:“老公找你呢吧?怎么一直都不接电话呢?还一个人离家出走,多不好啊,老公找不到你该担心了,还是别赌气了,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说了很多,说得很快,那么多问句中间完全没有留空,所以显然也没有等我的回答。我努力尝试着,可是完全没有接话的余地,正当我试图解释的时候,又来了条短信,司机赶忙说:“还不快接啊?姑娘,你老公肯定着急了。”然后,我就彻底没有解释的勇气和力气了。
没想到今天这么尴尬的时候,我又是遇到了神奇的司机,面对这些神人,我知道自己是完全没辙的,只能默默的承受。
好不容易,度日如年的时刻终于结束,车开到了我家楼下,我赶忙掏钱准备付给司机,结果又被潘融拦住:“怎么能让你出呢?亲爱的。”一句话就让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他是不是喝多了,还是晚上就不太正常?我趁着他付钱的间歇,赶忙推开他的胳膊打开车门往下跳。本以为他会慢慢等待找零,结果他这个富二代就慷慨的支走了出租车:“不用找了,您辛苦了!”
这下,安安静静的花圃边,只有我们两个伫立在那里。冷风嗖嗖的,吹得我心寒,胃都不小心因此抽抽了一下。
“是不是冷了?”他脱下外套准备给我批上,“要不赶快上楼吧?外面起风了。”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心想这个诡异的家伙,“观众”都走了,还演什么戏呢?不过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我还是不要草率作出判断比较好:“我上去就有衣服穿了,天色不早了,潘兄还是早点回家,免得父母担心。衣服你留着吧,外面怪冷的。”
我们彼此又拉着衣服扯来扯去客套了半天,最后,他居然还是跟着我一起上了楼。我不知道是他的感性起了作用,还是我的理性没有起作用――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孤男寡女的居然就直奔同处一室去了。
楼道里面的灯是声控的,可惜它因为老听那些重重的脚步声所以可能变得不太灵敏了――对于我们这样小心翼翼上楼的人自然就不受摆布了。
其实,也就是我小心谨慎的走着,生怕高跟鞋太大声吵到邻居,更直白一点就是怕哪个熟悉脚步声却又比较失眠的邻居回头嚼舌根,说我一个单身女人成天晚归或者谣传成夜不归宿。平日里不太在乎别人看法的我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不得不考虑“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力量了。一开始,潘融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是在我反复示意他小声一点之后,他才适当放轻了脚步声。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在微微反着回声的楼道里,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蹑手蹑脚的上了楼,不知道那样子是不是很贼样?还好,反正也看不清楚,留下什么非淑女形象的可能性也就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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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出租车开始向目的地行驶,我搂着许悦的手没有丝毫的放松。所谓“骑虎难下”,应该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形吧――赌气也好、一念成魔也罢,鼓起勇气将她搂入怀中很容易,但是再想放下却很难。而且这时,这一切便与出租车司机无关了,仅仅是关于我做了这些举动后,许悦会怎么想我。或许这个出租车司机也是注定要出现在我和许悦缘分中的人吧,命里注定我与许悦的车会被扣下,而我会因为出租车司机的一句话而暂时放下心中一直的纠结。
在夜晚的凉风下,许悦的体温微微有些发凉,动作、表情也微微有些僵硬。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动作太突然,她还没有适应,亦或是她还没有摆脱酒精的魔抓。只有试探性的问一下“酒醒了吗?头还疼吗?”而她也只是很小声的说着“嗯,没事”,之后又是沉默。大概我真的有点动心了吧,我开始痛恨起我和她之间的这种沉默,这种沉默好像随时要将我和她分开,只留下一道再也无法见面的鸿沟般,让我没有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为了远离这种不安和打破我俩之间这该死的沉默,我开始给她说起故事来。从百事可乐最近一直以来的“爱国广告”讲到国有三元控股的“可口可乐”;从保利百合花园的施工质量讲到金融界威斯汀大酒店的施工细节;我搜尽了脑子里装着的那些和她工作有些关系、没有那些情色暧昧、同时又没有那么严肃甚至有些黑色幽默的故事。当然,她依旧是心不在焉的回应着,而同时她的目光似乎被钉死在出租车计价器上面,她的这一举动甚至让我以为她今天出门忘记了带钱,在细细盘算着路费一样。
她这种突然的冷漠、心不在焉的表现,加上我心中不能平息的不安感,或许还要加上一点点酒精的作用,让我内心突然涌出了一种要霸占许悦的冲动,随着这股冲动在我的脑海、内心、身体里穿流,我感觉自己的热血随时要冲出身体。
随着出租车在住宅小区中左拐右拐,一阵折腾后终于到了许悦家的楼下,其实自从进了小区的大门口后,我就开始心急如焚,迫切的想要揭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就在许悦刚刚要掏钱付车费的时候,我用一句“怎么能让你出呢?亲爱的”把付钱的事情抢下来。一来提前用这样亲昵的语言来试探一下她的想法,二来则是赶快打发出租车赶紧走人,别砸这里看热闹,妨碍到我俩。于是直接拿出两张百元钞票,付给这个在公安局门口出现,并且“莫名其妙”的成全我美事的“热心”司机,告诉他不用找钱后,目送他离开。
随后,我和许悦便于今天晚上第三次站在了寒风中。此时我看到她的身体随着风在轻轻的抖动着,才想起来她没有穿外套,于是赶快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顺便体现一下自己的怜香惜玉,却被她硬生生的拒绝下来,几次尝试最终还是随了她的意,我在这件事上选择了放弃。不过事已至此,我自然不能就此灰头土脸的打道回府,无论如何,最低限度也要先认认她家的门牌号也好。于是我心里抱着“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的想法,热血沸腾的跟随着她步入了楼道中。
随后的场景却颇为搞笑――许悦走在前面,打开手机当照明,蹑手蹑脚的走在楼梯上,似乎生怕邻居听见她的存在;而我走在后面,看着她的样子就像是第一次偷偷带初恋男朋友回家的中学生,十分的可爱,丝毫不像一个已经29岁的成熟职业女性。起初我还以为楼道的灯已经坏了,心里还在琢磨着,天通苑小区的物业怎么这么差劲,连楼道的灯都懒得修,早晚要被业主联合会炒掉。直到刚走上半层,意外的踩空一步,我的脚重重的踏在台阶上踏后,才发现楼道里的声控灯只是因为年头有些久远而不太灵敏而已,于是便特意加重了上楼的脚步。结果却被许悦迅速的制止――大概是怕打搅到邻居吧,没想到她想的还真是全面啊。最后,心潮澎湃的我也开始学着许悦,借着手机的光线,慢慢向最终的那扇门轻声的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