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三个身影完全看不出不同。
严五紧紧攥着硬木斧柄,觉得手心里汗在不断流出来。他手中只有这一件武器了,其他的,像是短刀匕首之类都已经掷完。
他怒视着对手,暗暗调整着呼吸,活动着发僵的身体。昨夜的那场厮杀可不是普通的小场面,从深夜到黎明,争战如怒潮般一直没有稍微停息一瞬,在混乱的斩杀漩涡中,他至少夺取和折断了七八件兵刃,其中最早夺来的那把大铜斧甚至被使用得突然完全破碎,以至于紧急关头他不得不依靠自己的拳脚求生。
由于事发突然,惯用的弓矢长兵都不在手边,也没有披上甲胄,一夜搏杀过后,严五早已汗血交迸,实际上从肩到腿浑身已经受伤多处,过度使用的筋骨肌肉也在格格叫苦,整个人快要到极限了。至于疲劳就更是严重,本来他就已经一天一夜没睡,又遇到如此激烈的厮杀,精神已经很难百分之百的集中,可以说,基本上已经不可能面对强敌。
可是作为一个他这样的孤独武士,一旦锋刃举起,唯一能选择的就是搏杀或者灭亡,因此严五唯一的办法只有尽量掩藏自己的不利之处,同时尽快寻找到敌人的弱点。
她,或者说“她们”的弱点到底在哪里?
那悬丝飞梭简直已经不是一种凡间兵器,虽然刚刚他已经击落了其中一把可是那飞梭,轰然落下穿石裂地的巨大威力实在可怕。而且这女子的神速远在他自己之上,如果再让她停留在安全的地方继续攻击,那么必然凶多吉少。现
在这姓胡的女子已经知道他的应对策略了,不会再轻易失手,何况他已经没有匕首,更何况还有这种神秘的幻术。
幻术啊!到底她们当中哪一个是真的?到底哪一处闪光才是真正的飞梭?
就在严五紧握斧柄,心中翻腾不定的时候,胡夫人——三个中站在中间的,也是表现的最妖媚的哪一个,突然暧昧一笑:“郎君啊,可认得哪一个才是奴家么?”
忽然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严五几乎克制不住,臂膀一颤飞斧便要出手。但是立刻又忍耐下来了。
果然这时候左边那神态妆饰如同小儿女一般的女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捂住嘴巴,吃吃的笑了好一阵子,方才把手放下来,似乎想要开始说话了,却又突然忍不住再笑起来。
至于右边那个女子,就正好和小女孩的形象相反,面含严霜目不斜视,显得十分高傲,完全不把世上男子放在眼里。
严五屏住气仔细倾听,可是场中仍然有四个呼吸,俱都轻缓悠长,让人摸不清虚实。
但是其中一个呼吸里面却夹杂着沉重的心跳,严五分余光看时,原来是那司马小姐,她脸色惨白,手捂住胸口,后背几乎便要贴到墙上去了。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一动。很显然,紧张惊恐的人不可能会有这种平静的呼吸,也就是说,这幻术还没有到真正完全掩耳障目的地步,破绽一定存在。
于是他先动了,随着手腕一抛,飞斧已在空中。
果然那三个女子一起色变,齐声轻喝处,三点寒芒闪现,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冲他身上来了。而严五不畏不避,因为他已经看清了真正杀机何在,于是立即伸手把飞斧一接,顺势掷了出去。
但见横空斩过一道白光,筋肉爆响声中,飞斧劈向三个女子身后。那里看似平平常常的灰暗之处当中,隐藏着三个投影的真身。那短斧以极快的频率回旋,转瞬间已经飞到,然后迅速缩小着圈子,套向猎物的头颅,但是就在几乎同时,从那女子飞出的真正飞梭也已经到了严五面前。
杀气直透咽喉,可是刚才这一掷凝聚了他的全副精力,因此现在严五只能勉强闪了一下身子。他已经发出了致人死命的绝杀,至于能不能闪过丝线牵引的雷霆,那就是只有老天才知道的事情了。
他没有躲过,或者至少是没能完全躲过;那一瞬间就好像是有大锤砸到了严五左肩。顿时震的他半身麻木,不住倒退,几乎便要倒下。
不用低头,严五便知道受了重创,左臂不能动了,但是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他咬住牙关右掌一挥,已经把丝线切断。
这时,在一声惊呼过后,幻象消灭了,没有了三个红衣女子,影子也重新回来了。跟着,他还没来的及看清场上的真实情形,就只听呜呜之声越飞越近,急忙侧身举起右臂,勉强把飞回来的钢斧接住。
失败了!他的孤注一掷没有成功。
严五不知道为什么那女子没有被飞斧斩杀,但是他知道自己,半边身体发不出力量,飞斧也就很难再度出手,败局已定。
可是决定生死的一击却迟迟没有到来,严五回身看那女子时,之间她已经跌坐在地上,并没有要乘势反击的意思。
她的头发已经极为凌乱,眼睛也没望向这边,显得很是呆滞,很显然,方才的飞空斩弧并不是完全不起作用。
机会稍纵即逝,严五立刻咬着牙,拖着麻木的左半身,一步一步逼了过去。
那女子依然不动,身躯在微微战抖,显然已经是完全被吓呆了,而高举着钢斧压过去的严五其实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每走一步,他都要停顿那么一下,同时自己能感觉到血在不停的涌出来。
同时消逝掉的还有那本来就已经剩下不多的精神,每一次顿足的同时,他的视野就会变成黑白色,摇晃个不停。
但是很奇怪的,在这种境况下面,人的某些感觉反而会特别发达,呼吸,心跳,行动,他自己和对手身体里面的每一次震颤,这些他现在都能够非常清楚的感受到。
终于他站到了敌人面前,然后举起了闪亮的斧锋,不管最终生死如何,这场决斗将要结束了。
“啊!”那女子抬起了惊恐的眼睛,尖叫道。
他不能够劈下去了。因为仰起的那张脸已经变成了随同他前来的女子,司马晨曦。并且就在旁边不过几步的地方,同样有一个司马晨曦跌倒在地,神情惊怖。又是该死的幻术。
现在又一个艰难的抉择摆到严五面前了。而且根本没有多的时间,以他现在的身体,或许只要再过一会,他就会自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