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谷抱起胳膊。
“凭直觉的话缺少说服力吗?我认为搜查全凭直觉。”
浅见苦笑着说道。
“嗯,你浅见的直觉也许可以信赖,但我们的场合怎样呢,至少拿现代警察来说,上面指示要我们注意不要凭直觉和预先判断进行搜查,要是说什么搜查全凭直觉,就会被我们的科长和检察官不是嘲笑就是大声斥责。”
“是吗?我倒是认为:要想破现代的复杂奇怪的案子,搜查一方也必须有复杂奇怪的因素,事实上,光靠依据材料的讲道理的搜查破不了的案子不是太多了吗?”
“是啊,这倒不是不能那样说,可是……那我来问你,对于这回的案件,拿你浅见来说是什么样的直觉发挥着作用呢?”
“被你这祥直言不讳地一问,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简单说来,就是某些事很奇怪。”
浅见装出一副正经的神色说道。
“奇怪?……是什么,那是?”
“不,总而言之是奇怪。这回的整个案件中,有很多无法说明的奇妙情况吧。”
“唉,是吧……”
“是的。比如说,拿我开始参与这案子的说来是开端的喜多方的案件来说,不是很奇怪吗?那个清野的‘废气死亡事件’,尽管我说有浓厚的他杀嫌疑,但至今还依然作为自杀处理。”
边说浅见的脑海里边浮现出了与清野翠一起走访的喜多方的冷飕飕的山林的风景。
在那空寂的山中,她父亲浑身沾满了废气的黑烟子,留下懊悔死了。从想到他那懊悔,对致他死亡的人的蛮不讲理感到愤慨时起,就与这可以说是宏大的贪污事件打起了交道。
清野的死也好,对此浅见的愤慨也好,可以说那都只是极其个人性的东西。的确,如果与世界的宇宙和社会的大潮流相比,清野林太郎的死也许微不足道。
但是,对清野和清野家族来说,纵然是微小的,但是他们的宇宙。释迦说:“天上天下惟我独尊。”不管是世界的宇宙还是个人的宇宙,目的地是同一个大宇宙。应该认为:无论是谁,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抹杀个人的宇宙就等于抹杀世界的宇宙。
眺望着耸立在眼前的天守阁,想起了曾经住在这座城里的人。浅见严肃地想:他们的宇宙、清野林太郎的宇宙以及自己的宇宙以一瞬间般的时间差连接着。
好像沉默了很长时间。
“还有那封奇怪的遗书。”察觉到荒谷担忧的视线后,浅见继续说道,“即使是那封里面空的遗书,至今还没有做出能让人理解的解释,而且这次发生西村的失踪事件,这边的遗书也是空的,即使是不凭直觉的警察也不能以只不过是偶然的一致来处理它吧。”
“这件事不是偶然的一致吗?”
“唉,那你是认为是偶然的一致咯?”浅见反问道,“清野和西村是从大学时代以来的最好的朋友,两个人都留下里面是空的遗书,那只不过是偶然……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那么,是有某种意图吗?”
“当然是的,至少西村准是以明确的意图留下里面是空的‘透明的遗书’的。”
“哦,透明的遗书一一啊,原来是这样。或许……”荒谷为自己的设想兴奋不已,说道,“在福岛杀害清野的不就是西村吗?所以你刚才要弄清当天西村的下落吧?支社长说了证明西村不在犯罪现场一样的话,但那东西如果使用骗局的话,也许作案是可能的。是啊,要是这样的话,西村的失踪或者是自杀的动机也就能解释了。他死了心,心想已经无法逃脱,所以决心自杀……怎么样?这不是真相吗?”
荒谷见习警部将身子向后一仰,似乎在说:“我的推理怎么样?”
“不,不对。”浅见皱着眉笑道,“我承认我一时也怀疑西村有作案的可能性,其实,我还没有跟你荒谷说,前些时候西村连续好几次有不可理解的言行,甚至觉得是一种像是自己揭发自己犯罪似的自暴自弃的言行。正因为这样,正如你说的,我确认了一下西村出差的事实,但支社长不是很好地替我证明了西村不在犯罪现场吗?考虑一下从这儿至福岛县的距离,西村作案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事实可是推翻不了呀。”
“嗯……这倒也是,但这样的话,究竟为何失踪,为何留下愚蠢的遗书一样的东西呢?”
“我想西村是有某种目的或是说意图的。”
“他的意图是什么呢?”
“这……”
浅见一瞬间犹豫了一下,随后说:
“大概是警告吧。”
“警告?”
“唉。也许说告发更恰当。”
“说告发不妥当吧。想告发什么呢?是所谓内部告发这种东西吗?就是说,大日东工业内部有舞弊啦……这么说来,正如你浅见说的,大日东工业参与了势和集团的可以说是舞台的福岛的大规模开发,这好奇怪呀!”
“这个嘛,虽然不能断言没有,但我想大概不会,因为西村很爱大日东工业的。”浅见摇了摇头,“我想西村不是对这种琐碎的、个别的现象,而是在更大的意义上向我们发出警告,对我们的玩忽职守、警察和检察的玩忽职守……”
“警察的玩忽职守?”荒谷只是对这一部分不满地做出了反应,“警察玩忽职守吗?”
“唉,是玩忽职守呀。”浅见直截了当地说道,“仅就这回的案件而言,自清野的可疑的死开始,在牵涉到势和的许多舞弊事实——原首相有一个以就任高尔夫球场的名誉会长为条件拿人家几亿日元钱的秘密约定啦、其派系的议员收了两千万日元啦、还有加部议员袭击事件的真相等许许多多事情堆积着的情况下不断发展,好不容易只是加部议员像是替罪羊似地被逮捕了,但突然间,在搜查线上被议论纷纷的这许许多多事情,不用说媒体,甚至连谈论都不谈论了。现在的这种状况不是太令人费解吗?所以我说警察玩忽职守。不,不光是警察。
政治家不用说了,整个社会都软弱无力,免不了要被人指责是玩忽职守。”
“这我也承认。”荒谷也神色严厉地断然说道,“确实每当发生贪污事件,最初的干劲不知到哪儿去了,完了一看,只是一种雷声大雨点小一样的结果,对此,就连我也很生气呀!但是,在福岛发生的汽车废气自杀啦,这回西村的空的遗书啦,这些案件说起来都是极个人性的案件吧,我不明白与整个案件——就是说,加部议员的舞弊事件等这一些大案件怎样联系起来。”
“是吗?倒是考虑一下整个势和疑案的话,这奇怪的程度不是越来越清楚了吗?”
“这话怎说?”
“势和疑案什么的,表面上很巨大、复杂,在我们外行人看来似乎是一起不知从哪里下手好的案件,但从推理游戏的感觉来说,实际上是一起极其单纯的粗糙的案件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诡计。”
“啊——?怎会那样……这才是复杂奇怪的案子,我这号人怎么也不明白道理呀……”
“不不,实在是太单纯了,因为这种舞弊和贪污事件自古以来有一定的模式一样的东西,最多是稍稍玩弄一下或是改变一下花样,加上一些时代背景的色彩罢了,不是吗?政治家和政府官员敲诈企业和财界的模式,我觉得陈旧得都令人厌倦了。”
“可是啊,事实上真相怎么也没有解释清楚嘛……”
“所以说,就是这里奇怪,一贯奇怪。”
“嗬,是一贯奇怪……”
反复回味着浅见的孩子话,连荒谷的表情都变得幼稚了。
“既然逮捕了现职的国会议员加部,这是因为警察和检察部门有了相应的证据吧?”
“当然像你所说的吧。”
“所谓证据,不是单纯的情况证据,必须是确凿的物证。”
“确实如此。”
“这物证能想像是哪一些东西呢?”
“按常识考虑的话,大概是证明钱的往来的账簿啦、向银行账号的转账啦这样一些东西吧。”
经济盲的荒谷将视线投向空中,寻找出了答案。
“是啊。”同是经济盲的浅见也运用他的全部知识,说道,“也许有更明确的东西。即使是刚才在餐馆里听到的对话里出现的临时支出发票这类素朴的东西,对证明疑惑也十分有用吧。税务署的监察都能非常简单地抓住舞弊和漏税的事实,可最大限度地使用警察的搜查权,一直未能发现那种东西,这才是从常识来说无法理解的事,倒不如理解为警察早已掌握了物证较为正常,不是吗?”
对于浅见责问般的严厉的语调,荒谷只是“嗯——”地哼了一下,没有回答上来。
“这回的案件清楚地说明了这样一个现实:无论积累了多少物证和材料,案件也未必得以解决。要不然,现在应该不光是加部一个人,政界的大人物们也都陆续被逮捕而无法收拾了。”
“不,无论怎么说,这也太过激了。”
“哪里的话。”浅见使用了非得让对方屈服一般的高压的口吻,就他而言还难得这样,‘如果有足可以逮捕加部议员的材料的话,当然也不会没有一套关于其他人的材料,警察的搜查如果像金科玉律一样重视材料和证据的话,应该是能毫不迟疑地以税务署揭发平民漏税一样的严厉刑事起诉政治家们的。”
说着说着,浅见渐渐怒火中烧。
“可是,无论怎么等待,警察和检察部门也不想这样做。检举加部议员一个人都白白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手续。一般市民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没有道理的事,从他们的感觉来看,那种焦急劲真是难以置信。”
“不,不仅仅是一般市民,我也不明白呀。”
荒谷不无遗憾地撅起了嘴巴。
像荒谷这样二十多年认真地当着刑警,当着当着,便会动辄面无表情。看明白嫌疑人的内心是自己的工作,可倘若能被对方看透了自己的心情那就没法子了。就这样,给自己的心穿上一副铠甲就成了习性。
更何况对体制的愤慨,就更不轻易表露了。因为从体制一方拿着工资,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但实际上对组织绝对顺从,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
就是因为这样的缘由荒谷真的生气了。
“拿了几百万、几千万的政治家先生们根本逮不住,甚至都不会下台。什么因舞弊而被判有罪的人却又在选举中当选,现在作为保守党的干部统治着一亿两千万日本人,哪有这等荒唐事!这样的话,先生们嘴上还谈什么政治改革,也不会有人相信呀。警察,即使想扞卫社会正义也阻挡不住他们,每当被老婆和儿子问究竟是怎么啦,我总是不得不溜掉。”
“你大概生气了吧?”
浅见露出微笑,说道。
“我可是真的生气了!一个民主主义的国家里,警官理屈词穷得不得不溜走的那种舞弊行为竟然畅通无阻……”
“奇怪吧?”
“唉……”
荒谷这才明白浅见所说的“奇怪”的意思,醒悟过来似地点了点头,说:“可不是……”
“从不理解这一意思上来说的话,确实是件怪事,但是……但是浅见,虽说是奇怪,可它跟案件怎么联系的呢?”
“这我倒是想问问你呀,就是说,如果奇怪的话,那怎么办呢?”
“嗯?你问我怎么办,警察玩忽职守这我承认,可是……”
“不,是作为一个人怎么办。”
“作为一个人?……”
“唉。我是说,觉得这种不可理解的状态是奇怪的时候,作为一个人应该怎么办?”
“这你是在说正义感吗?这个问题,人谁都想严厉对待舞弊行为,但往往做不到,这也不正是人的软弱的一面吗?”
“我也是那种人之一,是一个懒惰、贪婪、狡猾、对暴力非常胆怯的人。但我想,这并不光是我,谁都有这种弱点。倒是正因为有弱点,人类才为了生存既必须作各种各样的努力,又养成了顺应性吧。人如果生来就像狮子那样强硬,也许永远是头狮子了。”
过了下班时间,从附近大楼里涌出来的人群数量激增。又说又笑的一群群女子;微微低着头独自默默地走路的中年男了;像是去打麻将或是喝酒的几个年轻人……一幅被平静的、小小的幸福所包围的随处可见的风景。
过去有一部名叫《日本沉没》的小说和电影,其情节是:支撑日本的板岩后退,列岛终于崩溃,沉入太平洋。当然“沉没”本身很可怕,但对浅见来说比什么都可怕的,是在过着平静日子的人们所不知道的地方静静地但确切地崩溃着的这一部分。知道事实的少数科学工作者甚至不能将灭亡的秘密告诉家里人的焦躁感和正义感的激烈的纠葛,打动了旁观者的心。
“在福岛县的喜多方死去的清野和他的朋友西村,都和那些人一样是善良的工薪族吧。”浅见呆呆地用目光追踪着人流,自言自语地说道。荒谷等待着浅见说出什么话来。
“有时候有不满或是感到愤怒,但基本上应该是采取着一种对体制和组织顺从并建设性的生活方式。不,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吧。宗教把人比做羊群,但由于大家都是这样,社会的次序才得以维持,这是事实吧。即使是像我这样的多余的人,虽然进不了群,但也跟在群的后面慢吞吞地走着。”
“请等、等一下。”荒谷向浅见转过身来,制止道,“这我明白,可你究竟想说什么呢?”
“是想说有时候羊会当不成羊吧。”
“啊?”
“保持着羊的身份结束一生是安稳的,但我想可能有时候非得变身不可。”
“变身成狮子吗?”
“有人变成狮子,有人变成牧羊狗吧。”
“目前我们就是狗呀!”
“唉。但是,要想变身来保护羊群,需要不是职业性的,而是为勇气和正义感所驱动的意志,而且,必须比狮子还要狡猾。”
“啊?比狮子还要狡猾吗?”
“唉,是足以不为狮子给的诱饵所欺骗的狡猾。”
浅见回头看着荒谷,露出稍带讽刺的微笑。
那天晚上,浅见给哥哥阳一郎打了一个长长的电话。浅见在电话里问了两个问题。一是:
“需要什么?”足以证明“那帮家伙”的舞弊的东西是什么?——这也由浅见提示了一下假说,问了一下。
“啊,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大概会作为有力的物证发挥效力吧。”
阳一郎答道。
“只是发挥效力吗?不是那种温和的,而是能将那帮家伙一网打尽的东西吗?”
“哈哈哈,这种过激的话……你是打算说让国家崩溃吧?”
“唉。干脆崩溃一下,再重新建造的好吧。”
“勇气可嘉,但现实是不可能的。而且你所说的‘那帮家伙’好像是不特定的多数。他们会经过反复地突变和自我繁殖,再怎么碾死也会冒出来。”
“那么,即使物证发挥了效力,也总归是白搭咯?”
“不是白搭,至少可以阻止。我国任何时候都这样做,避免了难以挽救的崩溃。战后近半个世纪连政变计划都没有发生,我想这表示了国民的理智。”
浅见感到焦急:采取什么样的姿势,自己才能吐露像哥哥这样的冷言冷语呢?
“这回也是一样吗?哥哥认为以加部议员一人为牺牲品了结势和疑案,这就足够了,是这样吗?”
——这是第二个问题。
“不,我不这么认为。”阳一郎用稍稍强烈的语调否定道,“至少还有四个人希望对他们有个惩戒,当然这是我个人的见解。”
“惩戒……”
浅见吃了一惊。难道这种话也隐藏在哥哥的声带里?
“是的,是惩戒,可不是牺牲品呀。”
牺牲品作为免罪的形式就完结了,倘是惩戒,效果将会持续。阳一郎指的是这个意思吧。
“你想干了?”
浅见不由得嗓门高起来。
“干还是不干,最终是上面决定的事。我已经声明,这是我个人的见解。”
“不,哥哥想干的话,即使结果不行,我也打算干。”
“但你说的那种物证果真能弄到手吗?”
“我赌能弄到手。”
“哼,要是说蠢话,我就以赌博行为的现行犯逮捕你。”
就哥哥而言还很少说这种幼稚而拙劣的笑话,所以浅见“哈哈哈”地放声大笑起来,但阳一郎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富山市作为地方都市是一座绿化比较少的城市,但市街的南端附近有一排为树木所覆盖的房子。西村裕一的亡妻的娘家——舟桥家是一幢仿佛沉入这排街道树底部似的古色苍然的宅邸。
“拜访这种家可有点棘手呀,一看就是讲究礼节啦、规矩的家风。一定是这样。”
老练的见习警部也好像胆怯了。荒谷站在一半开始腐朽了似的两根木柱上搭着一根横木的门的前面,皱起了眉头。
“怎么,他是人,我们也是人。”
浅见受到了严厉的家风的锻炼,所以比较不在乎地跨进了门。
从门到相距三十米左右的正门,是一条小石子铺的路,已经完全风化,边缘和角变得圆圆的,但这反而象征着这个家的历史。西村夫妻未被祝福的结婚也许就是被这历史的重压压垮的。
右首花草丛里面,有个像是在修剪庭园树木的女子。
浅见为不惊吓她,从远招呼道:“对不起。”
妇女猛地回过头来,是长着一张长脸的眉目清秀的女子,年龄在五十上下。似乎在她的眼里,两名陌生的男子不怎么像是受欢迎的客人,用稍退缩的姿势,问道:“哪位?”
浅见制住立即想掏出警察手册来的荒谷,朝她笑着说:
“是东京来的西村的朋友,叫浅见,西村他在家吗?”
妇女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嗯,还没有回来……”
“啊?还没回来吗?奇怪……他说问这儿就明白,可是……”
“是吗?……请你们稍等等好吗?”
妇女从两人面前逃也似地小跑着去屋后了。
“好像相当警惕呀。”
荒谷露出一副不喜欢的神色。他的鼻子似乎嗅到了她隐瞒着什么的样子。
与荒谷相对照的是,浅见神情悠闲,从在头顶上纵横交错的树枝的间隙中仰望着蓝天。
他边望边意识到大概从这个家的什么地方投向这边的视线,用全身表示自己无害意。
“请到这边。”从正门的里面突然传来粗大的声音。昏暗的门口前铺地板的台上端坐着六十岁左右的男子,等候着客人靠近。
“打搅了。”浅见行了一礼,并递上名片说:“我叫浅见。”但男子省掉寒暄,生硬地说:
“西村没有来。”
“听说是这样啊,我们约定了,可他怎么了呢?”
荒谷吃惊似地用斜眼望着浅见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谎。
“所谓约定,是何种约定呢?”
那说法像是历史剧的台词一样。长相和气质很精悍,让人想起民间武士1——
1日本中世纪非武士阶级的武士。
“请问,您是西村太太的哥哥吗?”
“是的。我是舟桥勇太郎。我刚才说了,西村没有来我家,请你们回去吧。”
“明白了。那么,如果西村来了。请您转告他,说我送他遗忘的东西来了。”
“你说遗忘的东西,那是什么呢?”
“是遗书里面的东西。”
“遗书里面的东西?”
听着这意外的话吃了一惊,舟桥鹦鹉学舌般地自言自语道。
“你说遗书里面的东西,是指什么呢?”
“这西村他知道。这样转告,他会明白的。”
“可不是……嗯?不,西村不在我家,也没有预定要来这儿。”
“不,他一定会来这儿的。”
浅见微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要不然,就不能正确惩戒了嘛。”
“你说惩戒,那是什么呢?”
听着这不吉利的话,舟桥皱起了眉头。
“这西村也知道。这个嘛,如果补充一句,就请您转告他:应该还有四个人预定要惩戒,还有,我今晚住在t饭店。”
说完,浅见连对方的反应都没有好好地确认就鞠了一躬,说:“告辞了。”旋即掉过头来走了。
“什么呀,那是?”
稍稍晚几步追赶着出门的荒谷用吃惊的口吻,问道。
“是鬼把戏。”
浅见半开玩笑说的,但心里紧张极了。那“鬼把戏”是否会发挥效果,他心想是五五对开。
“但你说了什么惩戒啦这样一些不妥当的话,首先,什么忘了遗书里面的东西,我可没有听说有这种东西呀。”
“不是有吗?你荒谷也知道吧。”
“啊?别开玩笑。那种东西,我可不知道。”
“不,你我都的的确确读了遗书里面的东西了。遗书里这样写着:‘愤怒吧!’”
浅见露出悲哀的微笑,回头看了一下荒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