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故做了一番为难,搅动着帕子愁眉道:“现在我身上哪有什么银子……”
许珍娘一听这话就当即坐不住了,伸出手去握住了沈栖的手腕,稍稍用了两分力气,显得有些激动:“你……当了这么长时间沈小姐,怎么会没偷偷咱攒下些银子?难道首饰也没?”说着话,眼珠子朝着沈栖头上的簪子打量,满是期颐的目光。
“这……”沈栖迟疑摸着许珍娘目光的注视的那簪子,才出力拔出了几分又插入了原处,一脸为难的说道:“这还是大夫人当着的镇国公府所有女眷的面赏的东西,给嫂子倒是可以的,可这东西背后都刻着字,嫂子平日带带也就罢了,这真要是拿出去卖可是不能的。”
不能卖?许珍娘一下子收回了的自己艳羡的目光,不能卖光是戴又有什么用。她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东西常在沈栖身上带着,这要是骤然出现在自己头上可不是要起疑,到时候徒然给自己找麻烦。
纵然许珍娘十分喜欢这簪子,可还是收回了目光,又坐了一会,知道在沈栖这是挖不出什么了,也只好讪讪作罢,起身要走,腹诽自己不光空走一趟还浪费了一把鸡蛋撒子。
沈栖道:“嫂子不如去问问他的意思?也正好能给嫂子出出主意……”
许珍娘点了头,可走出去面色就不大好,嘴里头一直嘀嘀咕咕的啐骂。只觉得自己这些天住在这宅子,谁跟自己都和和气气,就沈栖这个落在了梧桐树上的野鸡对自己不善。从老夫人到下头的小姐哪个不是真正的贵人,可谁也都没她那样生冷不进的。
许珍娘想着这些,也没多留心迎面来人,小道狭窄,差点就撞了满怀。她打量来人身上衣服都透着华光,粼粼得像有日光照耀的水面,怕是贵得很。许这时,许珍娘的礼数都显示了出来,赔着笑不好意思的拢了拢发丝,正思付着该怎么称呼,那身后跟着的丫鬟就已经出了声提醒:“这是安绥郡主。”
许珍娘一听,这郡主可是尊贵得很!立即态度又和善恭顺了许多。
安绥原本就不是拿身份欺人之辈,见许珍娘一副诚惶诚恐也有些好玩,笑盈盈的问:“孙家嫂嫂?”
许珍娘被嫂嫂两个字喊得全身舒坦,更是生出了几分亲近的意思。那个七小姐裴什么姗的那个不是被自己哄住了,心思一转,就更想多使些力气,也能将这郡主哄得高兴了。“郡主娘娘好眼力,民妇就是孙许氏。”
“噗嗤——”安绥被她逗笑了起来,“什么郡主娘娘,嫂嫂家里头是三哥哥的恩人,安绥自然也敬重嫂嫂,直接唤我安绥就成了。”
虽是个郡主,可竟这样平易近人,许珍娘犹豫了两下才迟疑着出口:“……安绥?”她心中早就乐开了开,在那乡下她哪能见到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就是亭长里长之流都恨不得翘尾巴上头,在自己面前显摆,可现在……她居然能和郡主站在一块,还能喊郡主的名!许珍娘有股子踩在云端飘然的感觉,身子骨头都有些发软了。
安绥道:“我从北边来的,真不知道南边是什么个风土人情,正好也好奇三哥哥从前的那些事,嫂嫂可能跟我说一说?”
许珍娘自己原就在想着如何搭话凑亲近,这么就来这机会哪有不应的道理,随即跟着安绥去了不远处的亭子去坐了说话。
这亭子建得雅致,里头熏着暖炉,还养着几盆开得正娇艳的花。许珍娘这两日不知道开了多少回眼见的人也不由惊叹连连。
安绥郡主觉得她这人好玩,随意说句话都能被许珍娘翻着花样编出好笑的来。
其实这许珍娘最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碰上不喜的就往死里刻薄,可碰上要巴结的就拼命挖空心思的巴结。许珍娘见缝插针说道:“郡主可真是好人,跟咱们这种身份的也能这样亲近,换了旁人早嫌弃了。”
安绥被她哄得捂着嘴连连发笑,“旁的不说,在这府里,看在老夫人和三哥哥的面上,也没人敢这样对嫂嫂的。”
许珍娘嗤鼻,面上流露着不满,“可不敢这么说,镇国公府都是好的,可也挡不住外头人听不进老夫人的话。”她虽抱怨着沈栖,可到底没有没忘了裴棠嘱咐的事,头脑还算清醒着。
“这……”安绥到底王府中长大,一听就听出了许珍娘这是话里头藏了话,斟酌着问:“嫂嫂这是什么意思?”
☆、第106章吐露
许珍娘扭捏了一下,然而这也不过是面上做做态而已,她心里头不服气沈栖,早想着同人说道说道。可寻常人又没什么用处,这安绥郡主却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不定自己跟她提了这话也能少捎带着压压沈栖的风头,左右自己也没抖搂出她的真实身份,实在谈不上亏待她的。“郡主不知道,这府里头也不是人人都原意跟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多说两句的。”许珍娘一边说着一边叹着气,一副命不由己的凄苦模样。
她既然这样说了,安绥肯定要问个清楚,现在同住在裴家,而这孙家上下又是有恩的,不能怠慢了。“这是什么话?嫂嫂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大可完全告诉我。”
许珍娘摇头,苦着连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不过是先前给人送了碗咱们那的吃食过去,没被瞧上还算了,反而被笑了几句。”许珍娘嘴里头说的话虽然不是真的,可说话的神情语气却是惟妙惟肖,让人觉得真有那事情。
安绥又问了两句,却还是没有得到肯定的话,她朝着许珍娘来的方向看了两眼。这……她之前是打算过去找沈栖,走的也正是这一条道。安绥想了想,又听她之前吞吞吐吐的念叨了两句什么裴家自己人客气裴家外人不尽然,难道说的真是沈栖?
“不会,沈栖不是这样的人。”安绥吐出这话的时候神情坚定,没有半点转圜,像是十分相信沈栖这人。
这可叫许珍娘傻了眼,怎么也没想到这郡主会这样看得起沈栖,竟半点不肯相信这些话。可郡主不相信,这不就成了是自己在故意编排撒谎了?许珍娘既然开了这个口,就再难将话收回去,只好强硬着头皮往下头说。“郡主平日跟她走动,她自然不会在郡主面前这样。可我不过是个乡下妇人,沈姑娘不愿招呼也是应当的。”许珍娘一面说着这话一面去打量安绥郡主,又见她神情拧得的更深,也再没胆子一味往不好的地方编排,毕竟自己这边也才是头一次跟这郡主相处。
许珍娘牵强的扯出了一个笑来,神情也跟着黯然了许多,叫人瞧着可怜委屈,“许是因为……那东西我做了端过去已经冷了,沈姑娘不爱吃也是可能的。”她这是已退为进,也方便再观望观望这位郡主的态度。
安绥道:“沈栖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她不是做那人前人后的功夫。”一番强硬的话语下来,倒是对待的许珍娘冷硬了几分。,
许珍娘心里头懊恼不已,心想着早知道就不这样急冲冲的提这件事情了。现在倒好,反而白白的惹恼了郡主。倒是那个沈栖,可真是个伶俐的,这才跟着裴棠来镇国公府几日,就已经笼络了个郡主替她撑腰。许珍娘心中又是嫉又羡,也更加厌恶沈栖。“这世上可有一句老话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许珍娘在乡里头是再泼辣不过的性子,这时日长了就难以改过来,她心中又气一个没当心就念叨了出来,念完了之后也是忽然反应了过来,呆滞了一下。
安绥脸色也跟着变化了几遍,仿佛在这个时候也已经看穿了许珍娘这人的底细,冷着面孔起了身,不愿听她再说半个字的沈栖不好。
许珍娘心中大叫坏了,这下自己可将人得罪了!眼见安绥郡主要的转身出去,自己也跟着追了上去,“郡主,民妇可不敢说假话,这些……这些都是民妇亲眼所见。”
“好一个亲眼所见!”安绥郡主的冷然一笑,这会神情态度也再叫人感受不出半点平易近人。“难道沈栖平日的为人难道不是本郡主亲眼所见?何况你才见过她几回面?”
许珍娘那话已经到了最边上,可倏然止住了,心也在扑通扑通的跳着,险些说出了裴棠交代了不能说的事情。徐珍娘何止了是见过沈栖几回面,自从她嫁过去,就一直跟沈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话要是说出来是最有力不过的,可……徐这娘暗地里咬着牙,懊悔得钻心,恨不能有后悔药吃的。
安绥淡淡的扫了她两眼,“要沈栖真那样做……我也信她是有什么缘故在的。”
许珍娘面上火辣辣的,这话不就在指着自己打脸,说自己才是搬弄是非那个小人?沈栖沈栖!沈栖又有哪里好的,还不是真自己一个屋子里出来的!许珍娘越想越生气,既然沈栖是个这样不知深浅的,那自己为何还要这样处处替她遮掩着。要是这会她能让安遂郡主相信了自己,指不定她往后也不必指望裴棠那边。“郡主人心善,可这的防不住有些人心怀叵测。郡主当沈栖是好姐妹的,就是不知道沈栖是不也将郡主当好姐妹了。”
安绥身子已经出了亭子,这话实在是太透着人心,她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眼,诧异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没觉得什么,现在再看这年轻妇人只觉得十分可疑,从嘴里头说出的话也透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