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的五百石阶兴叹。
何等壮观啊,整整齐齐的五百青石长阶!
「扫完以後我就成佛得了,还拜佛哩……」长叹一声,郑思霏把自己漂漂亮亮的发髻拆散,把那些闺秀才用的美丽发饰收进怀里,认份地盘出一个简单牢固的团髻,随手摸出袖里的唯一一只簪子缠牢。
她喜欢这把温雅柔润的羊脂玉簪子,更喜欢南宫钰头上戴着簪子的模样,不知从几岁开始,她便会看着这样的他,移不开目光。
「见玉如见人,你就和我一起被罚吧!」
自小工具间抽出一柄堪用的扫帚,她认命地一阶、一阶向上爬,将成片的落转,浓荫林子里便先暗了下来。这是郑思霏被罚扫佛堂石阶时,最喜欢的时刻。这一小段时光,南宫家的下人还没有来佛堂上点灯,寂寂无人;皓雾自林间蒸腾,霞色满山,只要身在四百阶以上,就可以远眺横贯山头的江流,此时的江面,更是粼粼壮阔,金光遍洒。
「第四百六十阶!好!」终於扫到了预计要小歇片刻的位置,郑思霏抛下扫帚,忍不住欢呼。
要将这五百阶扫净,可没有那麽容易!每隔五十阶,便有一个宽逾三尺的小平台,供人稍歇,小平台上落长的呼息声,就在自己身後不远处。
握着扫帚,她在心中暗自盘算着:比自己高了约两尺的沉叔,大概会站在哪一阶上。
沉叔和自己的身高大约有两阶半的差距,所以他在──四百七十阶?不,没有那麽远;四百六十八……应该差不多!正好是她再踏两阶後反身後仰、推掌可及的位置。
於是,她假意放下扫帚,伸展一下身子,娇声嚷开:「柳暗花明夕阳好,想来再上两阶,景色更好!」
接着,倒退了两步,那呼吸声丝毫不动不乱,果然近了些。
郑思霏灿然一笑,迅雷不及掩耳一个後仰,翻掌推出:「沉叔!这下可捉到你了吧!」
本来预计定能捉到南宫沉的袖子或衣角,不料右手阖起,竟扑了个空,郑思霏诧异万分,在阶上猛然半旋身子、扭头去看!只见夕阳光漫,和她差不多高的一袭青衫融在翠峰之间,束发的素绸迎风摇曳,白皙如玉而尚带稚气的美丽面容上,挂着一抹玩味神态……
「小思,你把我当作谁啦?」南宫钰晶亮勾人的凤目微眯,扬开了还没变声的清脆嗓子,朝她伸出手,昂然站在刚才她以为自己数错的第四百七十阶上!
「少爷?」郑思霏手里一时捉不到东西,无以借力,认错了人心里又慌,大为惊怯,就把惯常在义母面前对南宫钰的敬称喊了出来。
她一喊出口就知道不对,南宫钰最讨厌她用这麽生分的方式唤他!只见面前白玉似的脸庞果然瞬间灰了,刚刚还伸出去要拉她的手,一瞬间又背回了身後。
他压低嗓子叱喝:「什麽少爷?你在叫谁?」
郑思霏立刻晓得,南宫钰不高兴了,此刻绝对不可能会伸手拉她一把──眼看就要撞上石阶,她认命地闭上眼,迅速蜷起身子,以免待会摔得太疼。
南宫钰面色冷凝,纹风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女孩蓦然摔倒。不过,一眼瞥见她发间那丝熟悉的白润光华,南宫钰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些,他轻声一哼,将袖中物事迅速甩出,恰好掉在郑思霏左肩即将重重撞上的石台。
郑思霏只觉得自己迅速落地,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骨头撞击声,而是压在一小团方才地上还没有的柔韧物事上。
不算太痛,却摔得很狼狈。她趴在阶上,一头雾水地睁眼,只见本来已被她扫得乾乾净净的石阶,突然出现了一卷陈旧泛黄的厚厚绢帛,自己本来应该要摔得最重的左肩,此刻正险险压住了绢帛。
绢帛正面刻着几个古篆字,她在扮装替南宫钰上课时,教金石铭刻的夫子让她认过这四个不太难的字。
勾陈秘门。
卷好的轴被她压散了,露出半幅粗糙简易的山势图,这一眼,记忆力极佳的郑思霏便把那半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