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章三之一】顾盼若离──不过一语（下）

蓝琼鸾踏着凳子步下马车，杏眸一转，映着的是荣王府已燃起的灯火，衬着不过几点星子闪烁的月夜，是愈发醒目。

从外门给人迎上软轿，蓝琼鸾一路行到内门，才让小厮放下。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蓝琼鸾方才站定，窅儿便匆匆赶上，对着她歛裙一礼。

对自家侍女的心性还有几分了解，这般急忙可不常见，眼底划过不解，蓝琼鸾薄斥道：「瞧妳这模样，哪点还有稳重。」

窅儿连忙垂首忏悔，但该说的话还是一点没漏，「王妃，窅儿只是按您嘱咐，说了若王妃晚回要给王爷準备晚膳，却……却给王爷赶了出来。」

「给赶了出来？」搭上窅儿手腕的手掌微微一抽，蓝琼鸾娥眉蹙紧，脚步不由加快，即往卧房而去。

这可怎幺回事？早朝后不是好好的，眼下这会子又是如何回事？

蓝琼鸾穿过花园，远目而去便是两人的卧房，雕花门板上一片漆黑，不过边角的窗棂略现点点烛光跳跃，忽明忽暗，若有似无。

摆手让窅儿先退下，蓝琼鸾走近紧掩的房门，就是这点距离，都听不着裏头有任何声响传出。

心下不安渐大，蓝琼鸾一剎那间乱了心绪，端庄的面貌破碎，慌乱的推开门板，所见却是极为宁静的一幕。

男人褪下一切浮华装扮，不过素白柔软亵衣，乌髮散落肩头，玉白手掌轻捧书籍，神态安然轻倚床柱。

纤长笔直的眼睫毛柔顺的垂落，在烛光下投下微颤的阴影，薄唇微启，薄薄吐息正缓缓逸出。

听闻动静，男人蝶翼似的眼睫毛振动，乌黑的眼瞳直直望向蓝琼鸾，「夫人可归了。」

「……王爷你……在看书？」心跳骤缓，起伏的情绪让蓝琼鸾的呼吸还带着急促，连自己说了什幺，都没法思考。

「夫人瞧不出来？」男人轻笑，带着蓝琼鸾熟悉的调笑。

「哪里瞧不出，我可真傻。」连自己都觉得自己问了个怪问题，蓝琼鸾禁不住笑了起来，「可不是今儿个和师兄东奔西跑，都忙昏了。」

初次上朝，真正到了能鬆下心的地方，那股子早先压抑的激动，这才一瞬间涌上。让蓝琼鸾就是平素再稳重，也宛若孩童，嘴里叨唸起今日的所见所闻。

高莲华一概听着，在蓝琼鸾说到困难处，还不忘提点几句，蓝琼鸾见状是愈发说得起劲。

「王爷你也如此认为？师兄那时对我说，我还不信呢。」

「是幺？」

男人似笑非笑的望着蓝琼鸾，专注地目光灼烈地叫她再说不下去：「王爷，盯着我做什幺？这瞎灯黑火的，人还不就看来一片雾茫茫？」

男人并未做声，而是猛地猿臂一展，紧扣着蓝琼鸾的后脑杓，就压着站着床边的蓝琼鸾低下头。

眼瞳还睁的老大，唇瓣就被兇狠地啃咬。

男人就像是正在狩猎的野兽，舌尖轻易撬开蓝琼鸾紧闭的牙关，长驱直入捲起她的。

瞬间被夺取的呼吸，让蓝琼鸾不知不觉闭起眼，只能无力的攀附在男人健壮的臂弯里。

微微的刺痛从唇瓣传来，是男人正用牙齿浅浅的摩娑她的唇，一点一点吮吸着她口里的津液，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悉数吞到自己肚里。

男人浓郁的气息包围着她，侵占着她每一分知觉，舌尖更是贪婪地在她的每一寸舔拭着，深深地留下印记。

在蓝琼鸾以为自己就要被高连华直截吻昏过去时，他却放开了她，轻柔地将还在喘气的她搂在怀中。

紧紧的，男人单薄的衣衫，将他身上高热的温度毫不掩饰的传到她身上，让她方缠给染红的面容，是更加得娇艳。

男人的唇贴着她的耳，连最细微的颤抖都让她察觉。

「夫人，叫爷的名字。」

「高……莲华？」

不懂男人这时候提这要求做什幺，蓝琼鸾只是不断的呼喊着，腰间男人环过的力道也愈发的大。

──是了，他不过就是『高莲华』，过去是怎样的温暖，竟让他连最基本的生存守则都要遗忘？

这晃眼荣华再是诱人，都不曾属于他。

就是怀中的女子，抑不过是念着高莲华，从不曾是无名的他。

高莲华不否认窦莹莹说的：『现在比起王妃，你现在更需要我不是幺？』，却也不曾承认。

他需要的，不过是最简单的活着，不求功成名就，只愿在高慕华真正掌握实权后，能让他回归江湖，三川四海任他行，残此聊生即是奢求。

而到那时，怀里的人又怎幺可能放下蓝家，与他同行？

他不需要蓝琼鸾，正如她并不需要他的守护。

仅此而已。

男人将头轻轻地搁在她的颈肩，两人极亲暱的紧贴，她能清晰地听见他说：「夫人，多谢妳。」

这是蓝琼鸾第一次听见男人说出感谢，却是莫名的心慌，彷若有什幺，在她不知不觉间正逐渐掉落，甚至是碎去，难以挽回。

良久而后，蓝琼鸾再回忆起这日，才真正明了──他的名讳即是诅咒，避无可避，只能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