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浊又与她说了会话,陪着用了晚膳才走。
重活一世,她才发现自己前世是多么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本有父亲的倾心呵护,却总是怨恨他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整天与沈妧争强好胜渐渐失去人心,在偌大的沈府中置自己身陷囹圄。
此刻她无比的庆幸,庆幸有重来的机会,她会珍惜这与亲人相处的每时每刻。
沈清浊走后,沈兮坐在院子里发呆。沛姨细心地给她盖了件披风,眉宇间甚是担忧,“小姐刚才没和老爷闹不愉快吧?”
她摇头,“我向爹爹认了错,爹爹罚我抄《女戒》。说起来,二妹妹怎么样了?”
沛姨松了口气,说到沈妧她心里又替沈兮不值。
一旁的采薇心直口快,“二小姐能有什么事呀?有老太太护着,就是老爷罚她跪祠堂也不过是做个样子,早接出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了。”
沈兮蹙了眉,见身边伺候的只有她们二人才放下心来。
“采薇,有些话咱不能说,祖母怎么宠二妹妹是她的事,咱们只要过好自己的就行了。”想了想又道,“沛姨,你明日差人送些补品给二妹妹,就说做姐姐的害她受罚很过意不去,又担心她跪了一夜祠堂会着凉,特地给她送些补品补补。”
采薇有些不明白,“小姐,二小姐害您摔了下来,还差点破了相,咱这还巴巴给人送礼去,这是什么个意思呀?”
采薇不过比沈兮大了四岁,由如锦教导长大,从未参加过这些纷争,内心干净纯粹。而沛姨却是官家的小姐,对这些弯弯道道早就见识过,心里有些数,只是今日的小姐,总是给她不同的感觉。明明还是那个单纯稚嫩的小女娃,却好似一夕之间长大不少。
沈兮拍拍屁股从石凳上跳下来,这短胳膊短腿用起来并不怎么习惯,“做姐姐的当然要多关心自家妹妹了。还有沛姨,往后咱水榭居的人您得好好看管着。”
要是她没记错,她院子里有几个小丫头都是郑氏身边的人,今天这一跤也一定有她们的功劳。
沛姨心领神会,心中甚是宽慰。只有采薇还不明就里。
可能是白日睡得多了,她晚上头脑异常的清醒,就着昏暗的烛光看着镜子中俏丽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头上缠了两层纱布,依稀透着些殷红颜色。小脸圆润可爱,因受了伤面色显得苍白,一双大眼晶亮,当真是个小美人胚子,仔细看能分辨出长大后的影子。
她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入手软糯光滑,镜子里的小女孩动作和她如出一辙,只是一脸呆傻。
她怎么也没想明白,像她这样的罪恶之徒怎么能够转世重生,或许就连老天也为她的痴傻动容。前世那般争强好胜,只为他一眼回眸、一个温柔笑意。
沈兮对着铜镜嫣然一笑,含着无尽的释然,低声道,“以前是你太傻太执着,如今能够重新来过,一切都不要辜负上天的美意,不要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镜子里的小女孩笑容明亮,纯真可爱。
一旁的烛火发出噼啪的响声,跳了两下光线渐渐暗了下去,沈兮随手拿起一直翠玉簪子重新将烛火挑亮。
放下簪子,她又想起白日的事来,她如今的魂魄是一个二十一岁的成熟女子,怎么可能不明白沈清浊的意思。他希望自己性子能够像母亲一样温和,但对正房就算没有敌意也多多防备。可这样的话叫他怎么跟一个六岁的女娃娃明说。
而她之所以要给沈妧送礼哪是那么好心的。
沈妧不过跪了一个时辰也无,而她是实打实的摔得不轻。这份礼一到那就是打郑雪乔的脸,想她一个受了伤的小女娃也知道关心自己的妹妹,而她这个主母却对嫡长女不闻不问,先不说她受伤与沈妧有没有关联,光就这样也足够让郑雪乔面子上过不去。
这一世,无论如何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辙,她要好好的活着,堂堂正正的活着。
沈兮在胡思乱想中睡去,梦里她看见了昭和殿的那场大火,她脸上的绝望至今都让自己心惊。齐睿的冷漠,让她对这个曾经付出一切的男人彻底死了心。
沈兮从梦中惊醒,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在夏日的夜晚竟有些凉意,心跳如擂鼓,怎么也静不下来。
天已经蒙蒙亮,丫头们都已经起来干活了。
外头守夜的丫头听见里头的动静挑起门帘进来,跪座在屏风外,“小姐可是醒了?”
沈兮觉得喉间干涩的厉害,声音都显得粗噶,“给我到杯茶来。”
小丫头领命给她倒了杯温茶递了进来,低垂着头,耳间挂着颜色通透的石榴石耳坠,那是沈妧最爱的颜色。
甘甜的茶水润滑了喉咙,沈兮一连喝了四五杯才让小丫头下去。
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兮又在床上发了会呆,等天亮的彻底了才起来。
沛姨一早就按沈兮的吩咐把补品给清溪苑送了去。
不出沈兮所料,在看见这一堆补品的时候郑雪乔脸色并不好,一早上心情都不痛快。她仔细斟酌了一番,这沈兮是着实不能再留下去了。
郑氏叫来了曲婆婆吩咐道,“你去准备好,中秋赏花宴上就动手。”
想了想,这段时间也不能让她快活如意,“还有,差人告诉老太太,就说妧儿着了凉,这几日就不去陪着她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