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婉,我再给你唱一段戏,好不好?”
折扇打在手中,金楼废墟上,荀生一身戏装,眉目藏情,早已是曲不成调,涩然哽咽。
《红苑记》的最后一幕,无人见过。
扇子生站在城墙下,遥遥望着角楼上,伊人红颜,淬染了耀眼的日色,一见入魂。
长箭落下,他竟是迎箭而上。
这一世重来,我仍然会义无反顾。
只是为了遇见你……
白辰立在废墟前,泪如雨下,却弯起了唇角,衍着笑容,他道。
“黄泉桥头,我不饮孟婆汤。”
雪止,曲终,戏落幕。
白辰胸口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仰身往后倒去,荀生正要伸手,却被一人抢了先。
齐川让白辰靠在自己的身上,冷言说道:“人已借了你这么久,还想得寸进尺么。”
荀生被斥,止住脚步,双手停在半空,然后默默地收了回来。他犹自流连地朝晕厥的白辰望了一眼,蹒跚着脚步往城门走去,背影愈走愈淡。
城门外,他将那块残缺的匾额拾起,仔仔细细地擦去上面的污秽,搁在一方倾塌的城墙边,而后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百年受辱,还尽满城的血债。
随即,烟消云散。
马车一路颠簸,白辰觉得自己再不醒,骨头架子都快被颠散掉了。
大约是察觉到车里的动静,马车停下,走进一个人来。那人掀了车帘,此时逆着光,站在白辰的面前。
白辰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视线慢慢凝聚到那人的脸上。然后,一直一直地盯着,直到双眼发酸,瞪出了眼泪。
“阿辰,怎么了?”
齐川刚一走近他,白辰忽然慌慌张张地抬手圈住他的脖子,齐川一惊,赶紧把人拥住了,发现这人像是只邀宠的猫儿一样,直接在他的颈窝蹭着。
“怎么了?”齐川拍着他的背脊,“阿辰,是伤口还在痛么?”
白辰蹭着他摇了摇头,却是把齐川搂得更紧了。
“齐川。”
过得许久,白辰才从齐川的怀中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眸子望着齐川,眼底是不藏分毫的贪恋,彷若要把这几日不曾看清的遗憾全部弥补回来。
“看这么久,不累么?”齐川宠溺道。
“啊啊啊!”白辰突然重重地扑到齐川脸上,啃了一口,手指色气满满地挑上齐川的下颔,“美人,好久不见。老夫总算能瞧清楚你啦!哈哈哈!”
“傻团子。”齐川手一揽,把人抱进怀里,叹了口气,缓缓道,“阿辰,那日,我眼睁睁地见着你走进那妖畜的镜中,怎么喊你都不听,我恨不得当时就劈了他!但我怕那样,你就出不来了,会一直堕在他该死的幻镜中了。
阿辰,你知道我看着你握上那只断手,以为那是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都快死掉了。
阿辰,往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许你再离开我。”
“齐川。”白辰糯糯地喊他。
“我在。”
白辰一怔,手掌有些发颤地抓过齐川的,五指慢慢穿过他的手指,紧紧扣住。
齐川将他揽向自己,白辰忽而双颊滚烫,不由得闭起眼眸,不其然,那一点的温存顷刻落上了他柔软的唇。
白辰含含糊糊地唤着齐川的名字。
“我在,我一直都在。”
过了万仞崖山,放眼望见的便是一片苍茫的大漠。狂风席卷,卷起的风沙,吹迷人眼。而大漠的中心则是一片绿洲,苍澜城便在这一片绿洲中,一座神秘且古老的城池,远远望去的楼宇层层错落,有如海市蜃楼般飘渺。
白辰懒洋洋地躺在齐川的腿上,手里拿着张芭蕉叶,一下一下地扇着风。
“好端端的胡狄,作甚把都城建在这荒漠上,脸都吹干了。”
齐川驾着车,随手抹了把白辰的脸庞:“还好,还水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