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衣服差不多已经湿透了,拍了拍门,却发现父母都不在,钥匙也不知被丢在哪里了。
夜幕降临,冷风习习而过,明明离温暖只差咫尺,却无法越过那厚重的木门。
小贺霖只得抱着小猫,一边柔声道,没关系的,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不知等了多久,等妈妈回到家的时候,贺霖早已在门口睡着了。
妈妈拍了拍他,指尖传来的却是一股闷热,不禁大惊,背着贺霖就往巷北的大夫那跑去。
第二天妈妈也给贺霖请了假,看着他吃了药,才去上班。
又不知睡了多久,贺霖在浑浑噩噩中醒来,却发现自己正趴在父亲的背上,父亲只说,我们现在去医院!
明明想说妈妈已经带自己去看过病了,可喉咙却烫得什么都说不出,连一个字都没有力气呐喊,只得任由那护士给自己打针。
小贺霖再次昏睡过去,医生说他睡醒便会无事了,可贺霖每次醒来,不是跑去厕所拉肚子就是倒头呕吐。
自从那件事以后,父母的关系也渐渐变得剑拔弩张。
还记得小学升初中考试的前一天,父母吵骂声不断,贺霖只得起床劝架,结果被父亲用凳子狠狠敲了一顿。
也记得初二那年,父亲因赌博欠下一身债,贺霖在上学路上差点就被债主捉住。
到了初三那年,父母终于离婚了。
后来贺霖更是跟着一群社会青年四处作乱。
高二那年,看到妈妈辛苦地在饭店洗着那根本洗不完的碗碟,贺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所有的不堪往事,或者都应该感谢那只白猫,因为是它一直陪着贺霖,一直陪着他走过。
可才刚踏上大一,白猫就去世了。
也是在大一,母亲还尚未过上自己应承要给予的好日子,也走了。
……
贺霖终于走完了那漫长的小巷,走到了昔日的出租屋。彼时屋舍仍在,如今却已易主。厚重的木门依旧如当年般默然关闭,可已经不比当年那般结实了,可平添的几分沧桑似乎显得更有韵味了。
透过三叶窗,贺霖看到了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吃饭。儿子抱怨母亲的菜不好吃,父亲却拍着他的碗说,多吃菜才能长得快。
温暖。这就是家庭应有的温暖。
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过。
小时候是那个负心汉教自己爬树掏鸟蛋。
也是那个男人背着妈妈两父子一起通宵打游戏机。
是爸爸在自己生病时背着自己宁可借钱也要去最好的医院。
……
爸爸!
贺霖只觉得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眼睛一张一合间,泪水划坠,脚程却越来越快,一如彼时的风雨瓢泼,一发不可收拾。
墓前。
杨子昊似乎已经不在了,而此时却是一个妇女正伫立在墓前。
贺霖走上去,礼貌地点点头,那妇女却柔声问道:“贺霖”
贺霖回望,那妇女浅笑:“果然是文质彬彬,老贺可是没少夸你。昨日小昊哭着跟我说,老贺在那天接近凌晨的时候让他拔掉自己的氧气罩,他说,因为明天是小霖的生日……”
贺霖猛然一征,妇女却只是一味叹气,轻轻拍着贺霖的肩膀,便颓然离去。
墓前,阳光明媚,心底,早已空洞无常。
一直悬在心间的大石突然坠下,刹那,摔得天崩地裂,混石纷飞,原来这就是失去所有亲人的痛,直敲心底,支离破碎。
他却没有哭,贺霖发誓绝不在此人面前掉一滴眼泪,即使他是父亲,可当初抛妻弃子的人还是他!
还在强忍着,突然就被人抱入怀中,鼻尖传来了淡淡的草木芬芳,是那个邪神,想极力推开,可那怀抱,却是广阔如沧海,暖和如朝阳,或许是仅仅那一刻,他不想失去最后的一份依靠,即使早已浑身颤抖,可依然口是心非地咬着他的臂弯:“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男人却依然柔和地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我是神,那些魂魄看不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