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当晚,大内所有妃嫔都彻夜未眠。
直到第二日傍晚,凤仪宫寝殿外候着的宫人忽然听见榕西压制不住的一声呜咽。宫人心中顿时就是狠狠一揪,当即冲进殿中,只见榕西伏在皇后床前,泣不成声。
“皇后娘娘……”宫人没有看清皇后的面容,只当皇后出了什么不测。
榕西回过头,双眼通红,面上的喜悦之情却溢于言表:“娘娘醒了,快宣太医!”
“榕西……”谢宝林刚清醒过来,说话气力不足。
榕西忙回应道:“娘娘可是渴了?饿了?”
谢宝林以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知道是换回来,谢宝林便又放松下来,沉沉睡去,第二日上午方才又醒来。
这次醒过来,谢宝林就完全清明了,不过头上缠得厚,她也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胃里像是燎了一把野火,烧得生疼。她慢慢坐起时,便觉有些厚重脚轻,眼冒金星。
榕西端上了稀粥,也不敢让谢宝林吃太多,只能稍稍垫垫。
谢宝林正慢慢喝着,却见榕西低着头,肩头微微耸动,于是语气温和道:“又哭了。”
榕西却没办法跟谢宝林说,当她看见谢宝林眼眸紧闭昏睡不醒时,她的心似乎都停跳了。当时有多害怕,现在就有多感激。
“我窗台上的花开了。”谢宝林只能转移了话题。
皇后转危为安,又养了些精神,大内妃嫔便纷纷来凤仪宫探病。基于皇后素来的威严,妃嫔也不敢造次,安安静静地呆在正厅,派一两个能说得上话的进到皇后寝殿中去。如此一来,礼数尽到了,也不会太过搅扰皇后休息。
小白花们原本在正厅小声讨论,此刻却从门外进来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袁婉仪最先看见,示意了大家,连忙起身行礼:“皇上万福。”
皇帝摆手,道:“皇后怎么样?”
见没人回答,袁婉仪出面道:“淑妃、德妃和宜妃娘娘都进去探望了,差人出来递了消息,说皇后娘娘精神已经好了些,让大家不要担心。”
皇帝坐在上位,问道:“四妃只来了三个,王贵妃呢?”
众人支支吾吾起来。
“王贵妃呢?”皇帝又问了一遍。
袁婉仪只得道:“贵妃娘娘……尚在华阳宫。”
皇帝将茶碗重重方在桌面,道:“把她给朕叫来!”话音落了,皇帝看没人动,揉了揉眉心,道:“袁婉仪,你带人去。”
这可不是好差事。
袁婉仪领了命,带人一路往华阳宫去了。
华阳宫门紧关,风平浪静,乍一看是完全遵照皇后命令的。袁婉仪命人上前敲门,自己站在后面,垂眼看华阳宫前的石阶。连敲五声后,华阳宫关闭几日的大门终于重新开启。
门里是个清秀的宫人,见有人来,忙道:“华阳宫如今整个禁足。”
袁婉仪身边的婢女便上前道:“我家婉仪奉皇上之命,请贵妃娘娘过凤仪宫,还请这位小哥哥通报一声。”
宫人没看袁婉仪的婢女,一个婉仪的婢女所言,宫人自然不会相信。但他认得皇上跟前的万姑姑,他看了万姑姑一眼,方才道:“还请袁婉仪稍候,我家娘娘病着,只待奴婢前去通报一声。”
宫人只知贵妃几日未曾离开寝殿,却并不知内情,还只当贵妃在。
宫人转身跑去正殿找流芳姑姑。
听宫人说完,流芳刚煎好凉得六七分凉的药倏地便撒到身上。外头的宫人不知情,流芳和几个内殿的却是一清二楚,如今有人前来相问,她们又怎能瞒得过去?
万姑姑却是引着袁婉仪进门来了。
流芳手有些抖,她尽力平稳地将药碗递给宫人,吩咐道:“送去小厨房。”
说完,流芳便上前朗声道:“袁婉仪,万姑姑,今日怎有空过来?”
都是在宫中浸淫许久的,眼睛自然一个比一个毒,万姑姑一看流芳面上虽平静毫无慌张,可眼角嘴角那不甚自然的弧度却透露着信息:流芳很紧张。
万姑姑笑道:“贵妃娘娘身体可大好了?”
“病情反复着。”流芳说的模棱两可。
万姑姑又道:“婉仪在外等着也不好,不若直接进去探望,我也好同皇上回话?”
流芳垂眼道:“娘娘病着,婉仪进去,怕过了病气。”
“贵妃姐姐病了,我连看都不敢么?”袁婉仪的话很是有情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