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襄拿走后,工部的官员一涌而上,各自领走一份,朝杜且连连道谢。品过味道之后,更是赞不绝口。虽然说男人对吃食并不那么在意,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可对于美味的食物,味蕾会替他们记住,也就记得厉出衡家中有这么一位能干的娇妻。而男人也没有女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就一个食盒而已,不会因此而联想太多。
厉出衡拉着杜且去了工部后堂,那是官员们平时会客的地方,摆着三五张茶案。
厉出衡跪地一坐。“你这是来收买人心的?”
杜且说:“为自己搏几分美名也是不差的。”
这点厉出衡是赞同的,“虽然我想独享娘子的专属食盒,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娘子有了美名,为夫与有荣焉。看来,为夫不努力的话,迟早会被说成是吃软饭的。”
杜且想了一下,“今天的饭是挺软的。”
厉出衡大笑出声,“雪天路滑,让阿松慢些走,我晚上会迟些回去,若是迟了你就先睡下。”
杜且应了。“别太累了,你的伤还没全好。”
杜且离开的时候,得到工部上下的一致好评,由新任的右侍郎送她出了工部的门。可这一出来才发现,其中五部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其实都是因为被饭香吸引,各种羡慕嫉妒恨,想一窥厉氏新妇的姿容,便借着饭后化食的借口出来,如愿以偿地看到传说中的杜且。
女人想要搏得好评,先要有一个好的容貌,男人不会管你才情横溢。只是那一眼的感观就够了。
而这一点,杜且具备,而且十分抢眼。
一路上,杜且心情轻松而又愉悦,阿松时不时与她说起工部某几位官员的风流趣事,她更是笑容不绝。
“你说裴尚书惧内?能看得出来,他应该是那种装着威仪,可只要夫人一板起脸,他就不敢说话的人。”
阿松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有一回跟着郎君去赴宴,就看到尚书夫人所他训得如同在训儿子一般,可裴尚书还是满脸赔着笑。”
厉出衡总是一副清朗疏阔的模样,她发火的时候,他虽不会如裴尚书那般,但也是小心地赔着不是。
阿松继续又道:“其实吧,我们家老夫人一板起脸,我不仅不敢说话,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
“说起来,我也要找个机会去见见婆婆。”杜且说。
“最好是不要,不要相见那是最好的……呃,那是最好的不应该。”
“你说什么呢?”马车停了下来,杜且撩开车帘,可阿松全然顾不上她,跳下车朝前头一辆黑色楠木的马车奔过去,“阿松,你……”
马车并不算华丽,沉稳而低调,灰尘和雪水混在一起,从车檐上滴了下来,两匹马尥蹄喷息,一副疲累的样子,风尘仆仆。车门紧闭,并未知道车内之人是谁。可车上挂的图腾族徽,和厉宅门前的如出一辙。厉以坤在京中行走,并没有用厉氏的马车,而是用他那个品级能用的相应配置。也就是说,这辆车是从河东厉家来的。
车前的马夫看到阿松,冲他热情地挥手,“阿松。”
随着那马夫的一声呼唤,紧闭的车门应声而来,车内探出一名衣着朴素的婆子,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梳得十分齐整,没有过多的配饰,仅以两根银簪固定。
“方姨。”阿松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狂奔的脚步赫然停了下来,改为如常的行走。慢条斯理地上前,“阿松见过老夫人。”
杜且微讶,他说的老夫人不就是厉出衡的母亲王氏?
那个叫方姨的人向杜且的马车投来目光,“越来越没规矩了,还未到府前就弃车狂奔,把主人扔在半道上。”
阿松把头垂得更低了,“阿松看到老夫人的车驾太高兴了,一时得意忘形。”
“怕不是高兴吧?”方姨显然不想听阿松的搪塞之辞。
“阿方。”车人传来低沉而清冷的声音,“以后再慢慢教。”
方姨这才不再为难阿松,率先从车上下来,“眼下还未散朝,车内是何人?”
阿松老老实实地答道:“是夫人。”
“夫人?”方姨有须臾的迟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郎君还是瞒着老夫人成亲了?”
阿松点头,“成亲已有月余。”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方姨眯了眯眼睛,抬步就往杜且马车的方向走来。
这处已经是下轿步行的地方,杜且便带了白芍下车。她方才听得真切,车中的人就是王氏。
“女君。”方姨走到她跟前,微微福了福身,目光带着探究,自上而下地打量她。
杜且笑道:“这位就是方姨了吧?郎君曾经说过,自小就是方姨一手带大的,时常挂念着。”
方姨并不接受她的奉迎,淡道:“伺候郎君是婢子的本份而已,不敢邀功。”
这完全是话不投机,聊不下去。
“车内可是老夫人?”杜且这算是明知故问,算是自动给方姨数落她的机会。
方姨也没有如她意想中地训斥她,而是淡淡地说道:“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