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也知道其中的难度,她们终究能拿的出手的力量还是太少,没办法强抓唐裳,“总之,尽你最大的力量,让唐裳消失,使他们……”年年竖起手指指了指头顶:“群龙无首,一天或是两天都成,越长越好,于我们越有力。”
阿钗想了想,道:“好吧。清夜和越宁她们……”
年年摇头:“还在找。”
“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没一会儿唐裳就该发现不对劲了,那女人贼精着呢。”阿钗下巴抵得有些疼,歪过来,半边脸贴在冰凉的桌子上,整个人显得越发没有精神了。
年年也不迟疑,从窗户翻出去走了。
阿钗将垂在桌子下面的手抬起来放在脑袋上,怎么把唐裳哄出来呢?那群暗卫也不是好惹的,如果当着那帮暗卫的面下手,还不得闹大了?哎呀!她一拍脑袋,刚刚她咋不找年年多要一些迷药呢!真是傻。
她一拍手掌,一个黑衣人从窗户上面倒吊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阿钗从凳子上跳起来,吩咐道:“你把那些迷倒的人处理掉,不能让唐裳发觉。”
“年年姑娘已经吩咐过了。”黑衣人语气停了停,从腰间掏出一个一指厚的小纸包,掷向阿钗。
阿钗伸出两指接住,还没开口问,便听道:“这是年年姑娘留给你的药。”
“……”
夜愈发深了,阿贺带着人先走了,只留下两男两女留守此地。静谧中偶闻蝉鸣,蛙叫都是依稀,离子时只剩一刻了,商郢从来都是个守时的人,商青曳捏了捏中指的第二个指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找我?”清越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商青曳循声抬头,商郢仍然是一身华丽得刺眼的衣着,玄色的九爪龙袍,金制的镂花帝冠卡在发迹上迎着月光耀芒,头发盘成髻,齐齐整整的,她盘腿坐在屋顶,一身衣衫铺开。
“下来。”商青曳神情微冷。
商郢微微笑了一下,依言跳了下来,谁知那身衣衫华丽之余的确累赘许多,不慎踩着衣角,一个不稳就要往商青曳身上扑去,商青曳往旁边挪了一步,但还是伸手拽住了商郢的胳膊。
“青曳?”商郢借助她的力量稳住身子,侧头看她。
商青曳抬起下巴,眼睛睨着她:“你这一身我看过无数次,不必非要穿到我眼前来。”
商郢站直身子,倚在栏杆上,望着她,还一会儿才将因方才的动作而垂落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笑道:“一干大臣们拉着我议事,才散不久。”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靖州如果失了人心就散了。”商青曳转了话题。
“这不是你巴不得的么?人心散了,商朝没了,正合心意。”商郢正色道:“大商,在你心里和祸根也没什么两样。”
“你明知道我现在还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商郢你好算计。”
商郢扭头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你知道我不会算计你的,你是我妹妹。”
“妹妹?当初你为了荣华富贵将我送给那个狗皇帝做药引的时候,你何尝认过我是你妹妹?你以为趁我记忆涣散的时候对我好就真的是弥补了吗?倘若不是因为之落,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该是杀了你。”商青曳握紧了拳头,腕上似乎还有钻心的痛和黏黏的液体流过。
“青曳,我一直认你是我妹妹,你所看到的,都是商启冬让你看到的,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他都不肯相信我,你的亲姐姐?!”商郢神色哀伤。
“好了,陈年往事我不想去提,之落已经顺着你的计划和上官静安去了赣州,我要你立刻发兵。”商青曳咬牙,眉头紧皱。
“不行!”商郢毫不犹豫的拒绝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不管是大祭司还是商启冬,他们的旧党还藏在暗处,此时发兵,京城空虚,这样太危险了。”
“你果然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皇位对不对?你比我更清楚之落和上官静安的处境有多危险,亲赴敌军后方,等于断绝了一切可支援的粮饷供应!”
“这本来就是一场破釜沉舟之战,青曳,我不能意气用事,更何况,这场计划你一开始也是知道的,如果我此时发兵,接应了静安和之落,那么后面呢?我们该往哪里去安身?就算我舍去皇位,他们也不会肯放过我,难道要我占据一城和他们打持久战?那时才是真的永无宁日!青曳,之落只是暂时离开,老相爷在赣州早有布置,她们都不会出事的,你不必担心。”
商青曳心里亦是清楚的,好一会儿,才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商郢沉默,走了两步,扭过头:“我承认当初的事情我也有责任,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都在尽我所能的保护你而不是伤害,我和之落,都为此努力过。”
商青曳没应声,商郢笑了一下,转头离去。
商青曳闭着眼,听着脚步声渐远渐无,脑海中不停蹦过曾经那一段画面。
她被人锁在星盘之上,细细的锁链从手腕里穿过去,血液汨汨的沿着胳膊往下。她不敢挣扎,稍微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疼痛,那锁链就像长在她身体里,四肢疼得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她忘不了,就在她一直祈祷着姐姐找到并救她出去的时候,商郢出现了,可是她不是一个人。
因为疼痛她的眼睛已经有些失焦了,他们又离得远,她看不分明,却清晰的听见一个老迈的声音说:“郢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商唯一的公主,这是你弟弟,也是大商朝的太子,你们要好好相处。”
商郢是看得到她的,这偌大的宫殿里空荡得除了每天定时给她放血的仆童,便也只有她了,她能感应到商郢看了她一眼,可是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应了一声:“是,父皇。”
那时候的她还很小吧?大多都记不起来了,唯独这一幕,她记了许久许久,也怨了商郢许久。
她多想要听商郢的解释,然而她似乎不屑于去解释亦或是默认,她每每提及,她便每每避及,直到后来,她寒症发作,渐渐失去意识,留下了另一个商青曳,那些关心呵护,看在她眼里都像一个笑话一样。
后来商郢送她去了扬州,她不喜欢同那些所谓的小伙伴玩,总是自己在那里自说自话,有个小男孩说她是怪物,她便打了那个小孩,可惜她太小了,根本不是男孩的对手,失足被推下了河,后来……后来小男孩一家都失踪了,当地的官府草草结案不敢追查。
商青曳忽的呵呵笑出声,眉毛都攒在一起了,握在栏杆上的手青筋突起。
“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