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还没有说话,秀却扑哧的笑了一声,这可是打她出事以后,我第一次看到她笑。
“洪生,你把人家老臭媳妇说得也太不值钱了吧”秀对我的观点不敢苟同,她问道。
“大伙都这么说,想必错不了的。”
“这也难怪,老臭他家还指望着这头猪变卖点钱过日子呢”婶子点头说。
说话之间,婶子和秀吃完了饭,撤去了桌子之后,秀又要往屋里跑,婶子楞是喊着让秀在院里坐会儿,她说:“洪生又不是外人,你们姐俩也好长时间没怎么唠嗑了,这样下去,一家人也会生疏的。”
秀听了婶子的话,她没有离开,但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说,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我抬头看看天空,天上繁星点点,那轮残月在云层里时隐时现。
“你看怎么样,你们姐俩现在就有点儿生疏了,瞧你们以前那会儿,在一起的时候有说有笑的,不分彼此”婶子继续唠叨着。
以前有说有笑的时候,那还是我在二叔家和秀一起住的时候。可现在,我们毕竟长大了,各自有着各自的心事。当然,我这个人属于没心没肺的那种,如果说有心事,也只不过是对自己的外伤想得好像多一些。
“洪生,你打算啥时候娶媳妇啊?”秀终于开口说话。
“我?”我楞了一下,我想不到秀开口就问我这个事情。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娶媳妇,我没想过,如果用事实说话,依我目前的条件,连最基本的安身之处都没有,又是个八级残废,能有哪个女人瞧得上我洪生?!如果有,这个女人八成脑子出了毛病,属于缺心眼的那种。
秀看我发愣,她微微一笑,摇头道:“我是说,你也该到要娶媳妇的年龄了,有合适的,跟姐说一声,姐替你张罗。”
“你?”我又是一愣,秀对我洪生的这份姐弟之情,自是无话可说。可是这种事,即便你有三寸不烂之舌,又有哪个女人能让你凭嘴皮子上的功夫,说得对我洪生动心?不过,无论怎样,秀有这句话,就让我知足得不得了了。
“洪生,你是不是有啥毛病啊?怎么一提到娶媳妇的事情,你就范傻啊”秀又说。
“我?”我心想,秀说得一点都不错,我洪生那个地方是有毛病,而且是关系到娶媳妇的大毛病。
“秀,你快别逗人家洪生了,洪生是个正经人,他架不住你逗”婶子在一旁说话。
“洪生,你以前不这么不识逗的”秀说着,她站起身,独自回屋了。
“洪生,咱娘俩再坐会儿,你从小到大,咱娘俩就投缘,婶子愿意和你说话”婶子说着,她搬起小凳,往我跟前挪动了一下。
“婶子,看来秀比以前开朗多了。”
“天大的事情,也总有过去的一天,话又说回来,你不让它过去,又能怎么样呢?”婶发表着自己的人生感言。
“婶子,前些日子,有个什么姑奶奶给秀姐做媒,对方来人了吗?”我问
“来是来了,可秀死活不同意,我这个当妈的也没有办法,真是女大不由娘啊”婶子叹气。
“为什么呢?”。
“秀嫌男方长的又矮又丑,岁数又大,我整整劝了她一天一宿,也劝不到她心里去”婶子一个劲的摇头。
“那个男的长的真那么不争气吗?”我多少有点好奇。
“按实际情况来讲,确实是有点丑陋,刚四十出头的人,就已经是秃头秃脑的,头上就剩那么几根头发,跟三毛差不多,那张驴脸,黑得就像黑旋风李逵,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只眼睛不得力,还是天生的斜眼,看人的时候,他总爱斜视对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百个也不在乎的样子。这个人长得难看点倒也没什么,可这个人还有点过于不爱吱声,属于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那种,还有……”
婶子滔滔不绝地介绍男方的个人特征,我越听,心中就越觉得得慌,难道秀出了事,就真的嫁不出去,只能下嫁给这种在丑陋方面无以伦比的老大?看来婶也真够狠心的,为了表示反对和不满,我打断婶的话题,义正词严地说“婶子,你不用再说了,就凭这些,不但秀不同意,我也不赞同。”
“洪生,你且听我说完”婶子似乎已经刹不住她的话题,楞是要没完没了地往下讲:“后来我托人打听了一下,这个男的三岁时得过天花,七岁时闹了哮喘,九岁时发高烧,差点烧死,十一岁时脑袋上长疮,长疮之后头发就一把一把的掉,一直掉到现在,脑袋上没剩几根头发,看着跟个秃尾巴鸡似的,还有......”。
我没想到,婶把男方的个人简历调查的如此详尽。不过,说是个人简历,倒与病人的既往病史也没什么分别。
男方如此坎坷的经历,不由得让我叹了口气,我摇头道“照这么说,这个人真的多灾多难,也是个苦命的人”。
“细说起来,无论论长相、论性格、论体格,不管论什么,都论不过眼。不过,咱也不能光挑人家的不是,以秀现在的状况,说句不好听的话,只要有男人要她......”婶子长叹一声,没再说下去。
我看的出来,婶为了秀的事,实在是大伤脑筋而头疼不已。
“婶子,秀姐相不中,我们也不能勉强她啊”我劝。
“老话说的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道理,这件事要是我做了主,秀就是再反对,那也是白搭,不过呢,男方实在是寒碜得有点说过不去,我这心里也就没了谱”婶犯难的说。
“那就让媒婆再另寻个好点儿的人家”我提出了诚恳的建议。
“这件事情,我还在考虑之中,人家男方催了几回,我推说收秋太忙,还没给人家回话。”
“既然婶子也不太满意,就给对方回了信儿呗。”
“不太好回啊”婶子说着,她往我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继续说:“依我当时的想法,秀要是有人要,咱就没啥说的了,如今咱们把婚事推了,总得找个合适的说法。不然,让人家媒婆挑出理来,咱林家脸上没有面子不说,我担心,以后就再也没人给秀提亲了。”
“婶子说的有道理”我点头。
“洪生,咱娘俩今晚无论如何也得找出个对策。媒婆说了,再过两天她还来,务必要给人家一个准信,咱这边再腾着,恐怕说不过去了。”
“婶子,你别急,容我想想”我说着,不由得站了起来。我坐的这个破凳子,坐下后我还得绷着劲,它不但没给我带来轻松感,反倒是让我越坐越觉得疲累。
我背着双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婶子让我出谋划策,我自是不能辱了使命,最好能制定出一条无懈可击的妙计。
婶子的目光,随着我的走动而来回移动,不客气地说,我这个人平时也还有点智谋,不知为什么,今天倒显得黔驴技穷而无计可施起来。
“洪生,婶子问你,你啥时候变得在运动中思考问题了?”想必婶子没好意思说我在装模作样,她变着法儿的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