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麽事?」
秦时柳直接请求说:
「我想让月瞳搬出来住,这裏不适合她。」
秦安沉思了半晌,「秦家有规定,十八岁之前不能搬出去住。」
「我知道,这规定不就是怕人心智不够成熟,搬出去没规没管的,容易惹事才立下的麽?我会跟她一起搬出去,有我管着她,她不会惹出甚麽祸来的。」
秦安的手指有规律地点着书桌,又想了片刻,「你知道的,她和秦家的感情本来就淡,再搬出去,恐怕更没有归属感。」
「我不认爲她在这裏呆久了就能产生归属感,这裏不适合她。」秦时柳抿着唇,再次强调。
书房沉寂了很久,秦安闭着眼,若不是秦时柳看到他手指在动,她真的以爲他要睡着了。
突然,秦安沉稳的声音响起——
「管好她,别惹事。」
「谢谢。」
第二天,秦时柳和蓝月瞳就搬出去了。
对于蓝月瞳这个妹妹,秦时柳发现她比想象中还要......顽劣。
她偶尔知道蓝月瞳在美国少年杂志刊登过不少文章,认爲她的文学造诣不错,于是在报读大学时也帮她取得文学系的学位,谁知她参观学园回来后,拿了一张音乐系的录取通知书回来,说转系了。
问蓝月瞳原因,她淡淡地说:
「文学系不好玩,音乐好像有趣些。」
秦时柳脸色沉了下去,气得说不出话来。
跟蓝月瞳住在一起,房子永远充斥着电视的巨大声浪,随地可见乱丢的衣服和玩偶,厨房永远有吃完不洗的碗筷,每次请工人收拾了,过了一天又回复邋遢的原貌,一个月,秦时柳终于受不了偷偷在另一个地方租了房,瞒着秦家跟蓝月瞳分居了。
分开住的的后果就是这妹妹更野了,没人在身边管着,稿子不写了,工作不见人了,请多少个生活助理就欺负走多少个,后来蓝月瞳更是寓所也不常回了,晚上混各种酒吧和俱乐部,睡在不同人的家裏。
秦时柳爲了工作的事以及她私生活的事多次谴责她,蓝月瞳云淡风轻反驳说:
「屋子太乱没灵感,工作太多不想干,私生活我自己有分寸。」
说了没用,秦时柳唯有勤加督促,爲了不让蓝月瞳夜不归宿,她把蓝月瞳的工作更加安排得满满的,除了上学就是工作,保证一天过去,她再没有体力去玩,衹能惦记着屋子裏的床,助理必须要有,她吓跑多少个,秦时柳就换多少个,就跟她耗下去。
时间就在姐妹两人的抗衡中慢慢逝去,看着自己的妹妹渐渐改变,秦时柳也稍微放心下来,虽然她们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係,但是她早就把蓝月瞳当成亲妹妹一般,虽然,她也曾抗拒过。
赵芳嫁来秦家的时候,秦时柳已经十八岁,蓝月瞳衹不过六岁多,因爲赵芳的关係,秦时柳初时对蓝月瞳非常冷漠,即使小时候的蓝月瞳长得可爱玲珑,碧蓝的眼睛水汪汪很惹人怜爱,可就算样子再无邪,在秦时柳的眼裏,她跟赵芳都是一样讨人厌,都是看在钱的份上而接近秦家。
直至某一个晚上,秦时柳经过蓝月瞳的房间,看到赵芳在虐打她后,这心态才有了改变。
她也奇怪过,爲何她们母女之间的相处一直不咸不淡的,赵芳对蓝月瞳不甚关心,有时还会看到赵芳眼中有厌恶的情绪,而七岁的蓝月瞳来时性格已很内向,不多与人説话,像是与世隔绝般,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她往往都是平静得如一滩死水,在人群中从不彰显自己的存在。
据説,想带她来秦家的不是赵芳,而是她爸爸秦安,就是因爲这样,秦时柳才会一直漠视蓝月瞳,说有敌意也不爲过。
儘管平日裏对蓝月瞳所遭受的差别待遇都冷眼旁观,但眼见一个小孩被自己的母亲一巴又一巴地刮着,还顽强地不吱一声,默默承受,秦时柳那时候头脑一冲就冲进去推开了赵芳,把蓝月瞳抱在怀裏护着。
把赵芳赶走后,秦时柳问怀裏的蓝月瞳爲甚麽会被打,蓝月瞳盯了她盯了很久,那种眼神是在审视一个人值不值得信任,过了很久很久后,才听到她用稚嫩又平淡的声音说:
她要我喊「爸爸」。
秦时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皱着眉又问:
「那你爲甚麽不喊?」
蓝月瞳眼神倔强得很,回答说:
「他不是我爸爸!」
那一刻,秦时柳爲她感到心疼了。
蓝月瞳真真正正是没爹疼没娘爱,旧家回不去,新家容不得她,到哪都不是她的归属之处,那种是怎样的感觉?应该仿佛被世界抛弃,在哪也彷徨无助,没有一丝的安全感。
这样设身处地想象,秦时柳心疼之余,多了些愧疚。
那晚,蓝月瞳黏上了秦时柳,怯怯地拉着她的衣角去了她的房间,霸占了她的床,看着卷缩在床上的蓝月瞳,秦时柳叹了口气,带着纵容她一晚的想法,一同睡去。
可没想到的是,之后蓝月瞳真的缠上她了,在家的时候,蓝月瞳总是尾随着,晚上也是偷偷地爬到她床上睡,一开始秦时柳肯定不习惯,可是一拒绝,蓝月瞳就会用一双漂亮的蓝眼睛楚楚可怜的看向她,几番妥协后,秦时柳算是甩不掉她了。
衹是这些日子维持不长,因爲蓝月瞳很快就被送到国外去了,她离开后的日子,秦时柳挺怀念床边有人陪睡的那些晚上,不得不説,还挺温馨的。
如果说她是蓝月瞳绝望中的希望,那在讲求利益的家族中,在感情淡漠的家庭中,蓝月瞳是燃亮她内心的火柴,有蓝月瞳,冰冷的心有了温度。
她们都是缺爱的人,彼此依靠是正常的。
衹是十年改变了太多事情,秦时柳不太会表达关心,也因此在相隔两地中,姐妹俩的感情疏淡了,蓝月瞳越长大越不听管,反叛得很。
还好她回来了,能弥补的,秦时柳尽量去弥补,能管教的,秦时柳冒着气到吐血的危险也去管教,一切都来得及,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