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乐平忙上来要带我去更衣。我忙说:“不用不用,只沾了一点汤,我自己擦擦便好。”
段明章也看着我笑:“等换罢衣服再回来,菜都该凉了,还是先吃吧。乐平,把这个端给长安侯吃。”
他指了指他自己面前那盅鱼翅羹——那似乎是皇帝每日都要吃的,不过这会儿我实在是诚惶诚恐不起来,谢了恩就坐下吃了。第一口入口,怎一个鲜滑了得……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中毒了。
毒就下在原本皇帝必吃的那碗鱼翅羹里。
听说段明章为此雷霆震怒,不过很可惜的是我没见到。我醒来的时候,只远远地望见他伏案小睡的侧脸,修眉入鬓,容颜清俊。
他真好看,就算是皇帝也一样那么好看……我睁着眼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睡过去了。
我是被段明章弄醒的。再次睁开眼时,我发现他的手居然停留在我脸上,似乎正要拨开我汗湿的额发,吓得我差点连滚带爬翻到床底下跪给他看。
不过段明章没喊我跪。他沉着脸说:“怀真,我一定把下毒的人找出来,绝不让你白白受苦。”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皇上,这毒是下在皇上的汤羹里的!”
他摸摸我的头:“是,你是代朕受过。”
我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立刻孜孜不倦地劝导他:“竟敢对圣上下毒,想来是什么人起了不臣之心,才会铤而走险!”
看他沉吟,我马上再接再厉:“如今大军出征在外,京城防卫空虚,皇上一定要谨慎提防,切莫被小人钻了空子!”
我白天也念,晚上也念,一见到皇上马上就念,念来念去无非就那么几句话——劝他严防乱臣谋反。
我猜我是把段明章烦得不行了,因为他无奈地说:“怀真就这么担心朕的安危?”
那可不吗,我的性命全都系于您一人之安危啊——我点头如小鸡啄米。
“可是这次,并非有人蓄意谋反才加害于朕。”
“……”啥?!
段明章拍拍手,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人过来。秋风拂过,卷起他凌乱地垂在脸前的几缕发丝,我顿时被某种近乎灼热的眼神刺痛了,不由得瞪大了眼。
是……陆贵卿?
“毒是陆子维下的。他不是为谋反,只是想要我的命而已。”段明章淡淡说。他又拍了拍手,那两个侍卫又把满身狼狈的陆贵卿,不、陆子维押走了。
我呆在原地,几乎不敢置信。
那个……那个从前锦衣斓袍如清风明月的贵公子、皇帝后宫里唯一的男妃,和刚才那个,以怨毒眼神盯着我的狼狈男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我还记得上辈子,他吹了一只笛子,然后说:“无论如何,我是圣上身边最特别的。”那个时候,他唇边的笑容皎洁如月。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为情……我低下了头。
后来我请求段明章让我去看看陆贵卿。他坐在牢房里,面前摆着一杯酒,看见我来,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
——“情之一字,不是比谁对谁认真,而是看谁把谁当真。”
他没再犹豫,一仰脖喝了那杯酒;我手脚发凉,忙背过身匆匆离去,没敢再看。
我想我不懂陆贵卿的情——倘若真的心爱一个人,为他上赶着去死还来不及,又怎会忍心下手毒害呢?
……等等。
我忽然想到一个非常非常非常严肃的问题——毒是陆贵卿下的,不是为了谋反。
那,那,那……我这段时间以来对着段明章的絮絮叨叨,岂不全都做了无用功?!
苍天呐,我简直想痛哭一场——完了完了,弄了半天,还是要死啊!
☆、【五】(正文完结)
【五】(正文完)
皇帝天天流连臣子住处致使嫔妃心生妒恨、险些遭到枕边人的毒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可就真让人笑掉大牙了。所以我苦口婆心劝段明章:“皇上既然天天闲着无聊找臣解闷儿,是不是也该多去各宫娘娘那里坐坐才好?”
“怀真就这么嫌弃朕?就这么不想跟朕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