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一只手捻了点心,咬一口说:“子韧太累睡着了,我很饿想吃东西,不想吵醒他。”沐慈拍拍手中点心屑,又道,“其实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大事,我有点受不了一堆人把我当成瓷娃娃……出来透透气。”
石秩:“……”能说你就是瓷娃娃吗?
沐慈自然能看懂石秩的眼神,摸摸自己的脸。
这张漂亮精致的小脸,这娇弱消瘦的身体,还有多灾多难的命数,真没办法让人把他放养……沐慈不再纠结,对石秩勾勾指头:“过来,让我摸摸!”
石秩:“……”他从未遇到主动与他接近的人,还胆敢用这样似唤小宠物的口气,可他偏不觉得被冒犯,只有一种诡异却很自然的亲近感……真是奇怪。
他心里说服自己——这位是主人,别说摸头了,一言可决他生死,便收敛了冷戾,垂下眼皮,低下头把脑袋凑过去。
头皮便感觉到沐慈的手指,柔软而微凉,穿插进他短短的发茬里……
意外地舒适。
石秩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和任何人——不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没与人做过近距离的接触。乍然感受到另一个体温,陌生又熟悉的肌肤相贴的暖软触感,以及领域被陌生气息迅速侵袭却并不讨厌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浑身战栗,身上每个毛孔都舒服地张开……
石秩不知道,但凡被人按摩到头皮,人都很自然有这种每个毛孔都炸开的感觉哒。
沐慈贴着石秩的头皮,五指轻轻摩挲硬硬的发茬,似顽皮的孩童拨弄梳齿一般,滑溜而过……贴得这么近,黑夜不能阻隔石秩的视线,他见到沐慈两颊一鼓一鼓在吃东西,可爱至极,而绝对称不上可爱的目光,却比夜中静湖更平寂、幽暗,波澜不兴地穿透黑幕,落向了不知名的世界……
似头脑放空,却又似在沉思着宇宙深处的奥秘。
石秩不知为何,忽然不想打扰这一瞬间的夜色静好,弯着腰对他来说也不算难受,鼻翼间飘荡着沐慈身上淡淡的药香……让他慢慢放松了身体,感受沐慈的手指贴着头皮摩挲的舒适。
即使他已将要害暴露给别人,心中也没有不安。
……
直到长乐居主卧方向传来嘈杂声,灯笼纷纷点亮,沐慈才似收回目光,似从另一个世界归来,拍一拍石秩的脑袋:“石头,你为什么剃发?”
石秩冷厉声线有了一丝细微的柔软:“为了更好地训练。”
“为什么训练?”
“为了提高杀人效率!”
“为什么杀人?”
“为了您!主人。”
“我不在了呢?”
石秩:“……”
说实话,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这不用想,每一代陆吾活不过八年,他的全盛时期就快过去,很快会被更年富力强者取代。
嵠丘军的选拔训练,与正规军截然不同,就似狮族狼群,从残杀中争得生存与地位,若首领苍老,被取代即面临死亡。
冷血残酷,却能保持群体的最强战力不是吗?
沐慈不在了?
那是下一代,下下代陆吾会面临的问题,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换一个主人。
石秩却不好回答。虽是事实,却没有一个主人喜欢这种答案的。
……
沐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腰背:“躺几天都躺累了……走吧,再不回去,阿兄会把楚王府,甚至天京城都翻过来的。”
石秩站起来跟下去。
沐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