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便钻进了被窝。
渐渐入夏了,薄被盖在身上不冷不热刚刚好,篱义山在被子里拥住夏芸,似呓语一般说道:“呐,我去了边关,可能要三年五载也不一定,你可不许再找别人,要为我守身如玉。”
夏芸钻进他怀里,闷闷的没说话。
他又接着道:“出门办事多带几个人,要是李瀛再找你,占你便宜,我就不能那么及时的过来英雄救美了。”说完自己觉着有些淡淡的惆怅。
夏芸揪了把他腰间的肉,抱着他道:“我会等你的,也不会再找别人,就是……就是真的万一……你回不来,我也会为你守身一世的。”
篱义山听了身子一僵,将他从怀里扯了出来,捧着他的脸道:“芸儿,你听我说,万一我……我没有回来,你就去过你该过的生活吧,好好的如个平凡人一般娶妻生子就好,你这么聪明,定能好好的过一辈子的。”
“什么是我该过的生活!”夏芸听了有些生气,他一片真心来待,这个人却想着将他推给别人,虽然知道他的初衷,他还是忍不住恼火了。
篱义山闷哼了声,肩头被夏芸咬破了皮,夏芸每次生气时都喜欢咬他。
少年温润的嗓音传来,闷闷的,“我这辈子都只要你了,别想把我丢开。”
闻言他哭笑不得,应了一声,无奈笑道:“芸儿,我错了,别咬了,都破皮了。”
夏芸从他颈间抬起头,咯咯的笑了,像个得到糖孩子。
两人聊了许多,关于过去,关于此刻,关于未来,对彼此的担忧和爱恋。
一席话聊完,末了,篱义山又不放心的补了句:“我不在的时候,防着李瀛。”
好咯,一番话又绕回了原点。夏芸笑着道:“放心,他以后大概是不敢了,况且,他也只是一时新鲜,并不是特别的对我有兴趣,吃了苦头以后自然不敢再来了。”
篱义山拥着他,将他压在怀里,道:“谁说的,芸儿那么好,谁看芸儿都是很喜欢的,今日在府中办事,那个紫悦就一直红着脸盯着你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所以……”
夏芸听着不由得笑了,拍着他的背安抚道:“真是个笨蛋!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男的女的我都防着,行了吧?”
“一点诚意都没有……”
夏芸看着这粗汉子难得撒娇的样子,不由得情怀泛滥,又好好哄了一阵。
夜色渐深了,床头的毛团圈成了一个圆饼打着小呼噜,安逸的睡着。
两人秉烛夜话了很久才沉沉睡去,吴侬软语的。
这世间痴情儿女之间可做的甜蜜之事,远远不止床第之欢,爱到极致新人反而如老夫老妻一般亲密自然了,心却贴的极近。
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大逆不道的选择,他选择了和篱义山在一起,人生天地间,一辈子倏忽而过,恰如荧光沉于暗森,悄无声息。
若是还不及时抓住自己喜欢的人,岂不是白白荒芜了一生、太卑微可怜了吗?
所以,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尽管这条路遍布荆棘,但只要彼此还活着,就有希望得到想要的幸福,他一直如此坚信着。
风云变幻间,时光如水一般流逝,在两人珍惜的过了一段没皮没脸、恩爱缠绵的时光后,篱义山终究还是从军去了。
纵是夏芸再不舍,也终究没有去折断他的翅膀,任他去了。
史书记载,开宝七年,曹彬、潘美率军顺长江东下,水陆并进,攻破池州,占领采石,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攻破江宁,李煜降,南唐灭亡……
太平兴国四年,太宗皇帝赵光义亲自率大军御驾亲征,围城打援、先退辽军、后取太原,北汉主刘继元被迫于五月初六举城出降,北汉亡。就此北宋王朝统一战争胜利结束,画上了圆满结尾。
篱义山这一去就是四年,天为被,地为席,江头黄土间隐隐可见白骨森然,辽军号角时常在暗夜响起,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但所幸他还活着,平安的活着,并且凭自己的才干在一步步上升,在军中渐渐有了声望,也有了出生入死的兄弟。
喉咙干裂,嘴唇脱皮,受过酷暑里顶头的烈日,受过冬夜里的严寒,风华染上沧桑,但他想着他答应那个人的事情,只要活着,就能见到那个人明媚的笑颜。
他撑过了这四年,军旅生活残酷,四年的时间太过久远,久到有时他自己也会渐渐模糊那个人的容颜,却总能在望见那轮暗夜里皎洁的月华时,准确的想起那个人的模样,他的一点一滴,然后,嘴角微微弯起。
其实受折磨的岂是他一人呢,每日的担忧,提心吊胆,还有刻骨的相思,这四年来也同样印在了夏芸的心头,磨人难耐。
这四年来,夏母渐渐的也缓过神来了,渐渐接纳了他和篱义山的事,她终究是个母亲,看着儿子为那个人每日担心,日渐消瘦的样子,也做不下更残忍的事了,终究选择了原谅,只愿上苍保佑能给自己儿子一份幸福就安然了。
她时常在想,是不是自己把他们逼到了两地分离、危在旦夕的境地,尽管夏芸一再的安慰她不是这样的,她也时常会后悔,若是当时没那么狠决就好了,至少不会让战场上的那个人那么寒心。
时间久了,她看着儿子,觉着若是篱义山能回来,他们在一起也没什么,乱世烟火之中,什么世俗规定仿佛都可以看得淡薄些。只要有份真情,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让他不再那么孤独着强撑就好了。
所幸这场狼烟最终画上了句号,并且是圆满的。太平兴国四年,北宋统一战争结束,太宗犒赏三军,定四海。
这是被人记入史册的丰功伟绩,不过这也只是伟人的光辉业绩。对于百姓而言,一粥一饭反而来的更贴切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