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诡异……暮雪涯觉得自己不过是睡着了,他为什么还要说活了?而且明明好端端在坐在他旁边,醒来之后就被他抱着自由落体了。他……想了杀了自己!!
夜疏自然不知道他在暮雪涯心里的定位已经比江离还变态了,他只是想召回十方剑安全落地。聚精会神地找寻十方剑的气息,他却毫无头绪,暮雪涯活了,十方剑却没了。莫非这灵界不仅有周期性的变化,还有选择透过的能力?
单凭他的轻功,如果有一个发力点,自己就不必和暮雪涯一起在乱石中碎成渣渣。可是,哪儿来的发力点呢?
暮雪涯轻叹一声:“要碎了,怎么办?”
人在生死关头,若有几分钟可以思考人生,那他想得一定不是怎么活下去。但是暮雪涯看夜疏这么平静,以为他想到了对策,因此反而平静下来,但夜疏的一句话,又让她不平静了。
“等死啊。”
“!!!!”
暮雪涯决定她要亲自出手了:“你放开我!”
夜疏连一句废话都没就两只手就放开了,但事实证明以同一速度自由下落的两个重物是相对静止的。夜疏多少年摔下深渊不知多少次,都摔出经验了,但暮雪涯不知道啊,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脸色惨白:“有话好好说啊,这么激动干嘛?”
夜疏:“……”
她又忙问道:“夜疏轻功如何?”
夜疏想想:“绝云气,负青天。”
暮雪涯表情一僵,又道:“那我用机关给我们一个向那棵大树的反冲力,你能保证不会摔在这堆乱石里吗?”
夜疏看看,是悬崖上一棵极大的榕树,过了这棵榕树,就是树林了。榕树喜阴,看来这儿果然阴气重。
“哪儿来这么多话,动手!”
千万不能落到石头上!想起她还有一个不太成功的机关,杀伤力极强,却不能让人拿着,因为强大的后坐力足以让人脱臼。而今这个弊端反倒成了救命的好处,可是饶是在水平方向阻力几乎为零的情况下,人的胳膊也一定不会承受住这强大的力量。她又皱眉了:胳膊要脱臼了……命苦,命一直都苦,有时候不太苦了,你就会觉得甜了——已经被苦成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给我。”
夜疏很没风度地抢过小小的机关:自己断胳膊断腿的习惯了,要是让这花儿似的小姑娘胳膊腿儿啥的有点毛病,麻烦得可就不是一个人了。
“夜疏你——”
他似乎忽视了她,但却也没动作。蓦地,一阵劲风铺面刮来,真是天公作美,风向正是朝树林的方向。他伸出左手的同时,右手紧紧揽住暮雪涯——速度太大他就不一定能保证暮雪涯离开他了,二人会相对运动的。
机关启动的那一刻,暮雪涯清楚地听见了耳畔风呼啸而过的呜咽以及,骨骼断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如同空中爆炸一般,强劲的气流的冲击力给了他们水平方向的加速度——成功了!
“你的胳膊——”
夜疏没答话,等榕树枝叶近在咫尺时,他清晰地感到了无数冤魂厉鬼的冲天煞气。如此,竟是连地上也不能去了吗?要不要,把这个小姑娘丢下去探探情况呢?
“啊!树上有张人脸啊!!”
暮雪涯惊呼,一瞬间她脸色惨白:那树枝上,闪烁的黝黑分明是一把把利刃,估计还淬了毒。她脑中瞬间只剩一句话:才命两相防!
夜疏倒是淡定,他道:“替我挡一下。”
“?!?!”
说罢,他放开手,顺带推了她一下。
暮雪涯脑子里弹幕都崩溃了,反复飘过的只有“变态”,偶尔飘个形容词:“十分变态”。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这场举世无双却一无所有的葬礼……
没有想象中肠子跟挂面一样挂了满树的痛,也没有血流过肌肤的滑腻。她睁开眼向下看,却看到一副更恐怖的场景:黑色的黏土里一张张破破烂烂的脸翻滚哭喊着,凄厉至极,想要把她撕成碎片,却又够不到。俄而脸上有了温热的濡湿,是血。
夜疏一手拽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已然被毒刺穿透,汩汩冒着黑血。他长呼一口气:“还好,活下来了。”
暮雪涯道:“你的手怎么办?这毒应该很厉害罢,说不定只能断臂求生了。”
“我都不担心,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夜疏环视四周,就道:“方才我也看到了那张脸,应该是这榕树的树灵。这榕树是长于上古极阴之地的阴灵,最需要阳气重的活人来滋养——你是不用担心啦,女子属阴,而你又体寒,榕树若非饿极了也不会吃你。”
“……那你呢?要是这树想吃你,我该怎么救你?”
“没必要救了,”夜疏笑笑:“陪我走完最后一程,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他说得那么认真,暮雪涯只觉心间是灭顶的凄凉,她凝视他:“可是我想我们都好好活下去——夜疏,人死轮回之后,也就形同灰飞烟灭罢?”
听出话语间那一抹绝望,夜疏也觉得自己的玩笑有些过了,涯儿她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儿能那么轻易地看轻生死呢?他这般一说,她心里也应该害怕了吧?
“是啊,一次轮回,重归原点。”夜疏道:“但是我若不想回到起点,谁也没法带走我——还有你。”
“夜疏能有这样苦中作乐的精神,固然很好……”暮雪涯都不屑说他装*了,在她看来,将死之人,其言也谬。
“……我是认真的,我真的能让我们活下去。”
“就这样挂着?”
夜疏微微一笑:“他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