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太庙死一样的寂静。
《史记》云: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或言鹿者。高因阴中诸言鹿者以法。后群臣皆畏高。
“沂咏公子……”雪轻音顿了顿,而后声音响彻太庙:“并没有把机关解开。”
沂咏扬眉而笑:“殿下说要解开这个机关,就要把这个八面体塞进去,本公子塞进去了,怎么不算解开了机关?”
“是塞进去了,可是你塞进去的是一堆粉末,而不是八面体。”雪轻音针锋相对。
而后就有人反驳了:“殿下说把八面体塞进去,指的是上古冰魄做的八面体,本质是八面体——而今公子沂咏将冰魄换了一种形态解开了机关,有何不对?”
怀沙看着那位敖因族的公爵,摆摆手,含笑道:“众卿无须为这个白马非马的诡辩而争论,不如问问在座五十二位臣子,你们觉得沂咏公子他到底算不算解开了机关?众卿起身,觉得沂咏公子对的,站在左边;赞成轻音殿下的,站在右边。”
众魔面面相觑,却无人动静。
“怎么?孤说的话,你们都听不到?”
见怀沙冷了脸,诸侯藩王终于起身,各站左右。蕴清默记着左右大臣,果然与他调查的分毫不差:站在零琢的二十六人,荼且的十八人。中央站着八个人,手足无措。
“你们几位,不能确认谁对么?”怀沙声音听不出情绪:“看来认为沂咏对的大臣更多啊——灵君,依你看,他们两个谁对?”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聚在了江离身上;尤其是中央站着的那八个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江离,恨不得把他看出一个洞来——天界这只黄雀,虽然不会和螳螂在一起,但是会先挑他看不顺眼的下嘴。
江离不慌不忙地呷口茶,对沂咏道:“说起来,在下此番下届还有一个目的——”
他低头看着茶盏里黄褐色的茶叶上下沉浮,说道:“久闻姑射茶艺闻名四海,公子沂咏鉴茶之艺更是天下独绝——在下酷爱茶道,又恰逢太子殿下送了我一罐号称魔界第一茶的茶叶,说是产自他们荼且,沂咏公子不如看看,这茶如何?”
说罢,也不管沂咏答应与否,就将一个瓷罐飞渡过去。沂咏不明所以,但也不好推辞,只得接住瓷罐。一打开,却是愣了——
“灵君怕是搞错了,”沂咏错愕:“这罐子里的只是一棵小小的树苗,并非茶叶。”
江离微微一笑:“这是茶树,即为茶叶——公子,请务必鉴出这茶的好坏,我也好向太子殿下讨个人情。”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用冰魄粉末解开了机关,我就用茶树来请你鉴茶。
“树苗如何鉴出茶叶的好坏?”沂咏倒真是好修养,兀自微笑道:“灵君莫要看本公子的笑话了。”
“树苗如何鉴不出叶子好坏?”江离如是反问,又道:“公子认为八面体与粉末皆为上古冰魄,难道茶叶与茶树就都不是茶了?”
沂咏冷静道:“本公子可从未曾说过八面体与粉末本质相同。”
“那公子也承认自己错了?”江离针锋相对:“本质不同,形态亦不同,如何能算公子解开了机关?”
很明显,这是一个陷阱。沂咏要不承认自己错了,又得被江离逼着鉴茶;要是承认自己错了,那就丢人丢大了。
此时就算傻子也明白了,江离是站在怀沙这边了。那八个人立即做出了选择——
“臣觉得比赛遵循规矩才有意思,沂咏公子坏了规矩,不算解开机关。”
“臣也这么认为。”
八个人,都站在了右边。此时,左右臣子各二十六人。
“唔,现在左右人数相等了,真叫孤为难……”怀沙沉吟片刻,而后笑道:“不如这样,杀掉一些人,再定输赢,如何?”
众魔骇然,却是一片鸦雀无声。沂咏直直凝视着怀沙,一字一句问道:“太子殿下想杀掉哪些人呢?”
“孤也认为轻音说得对,算上公子与我,左右各二十七人。”怀沙淡然一笑:“孤想赢,所以,只得委屈公子,去死了。”
沂咏闻言站起来,朗笑道:“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零琢携联军十一万人,已经把昆仑山围了个水泄不通,殿下区区五六万人马,还想翻天不成?”
江离神色淡然如水,但凝视着怀沙的眼眸已经带上了寒意。此时蕴清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瑶池,天兵十万。”
江离皱眉,却没有回话。蕴清又道:“是烟迟,去看看罢——殿下不会爽约。”
烟迟,那个玉引在天界唯一的朋友,那个天帝最忌惮的人……本来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花神,为什么一朝之间性情大变,开始对权力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了呢?他原本以为拿出北冥神冢的事就可以威胁天帝,得到兵符;可是现在看来,天帝给他兵符不仅在于神冢的秘密,而且也是一个权力的平衡罢?他有兵符,可是烟迟有自己的权力。
当下再不多言,他直接就去了瑶池。
“爱妃啊,等会要死人,”怀沙对暮雪涯柔声道:“回宫罢。”
暮雪涯最清楚他的真正意思:回宫,别妄想擅自出逃……暮雪涯看了一眼玉引,点了点头,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