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媗没想到冯夫人会说这么私人的话题,一时间有些诧异,更何况她是未出阁的女子,实在不好接这些话,便佯作不懂,只笑着却不开口说话。
“冯将军年轻有为,夫人还怕将来娶不到媳妇么?”谢同君打趣着开口:“只怕是将军要求太高,平常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呢!”
“那是那傻小子没见过好姑娘,若是他瞧见你们家三姑娘,只怕那傲气也得平一平。”冯夫人一边说一遍暗暗打量着张媗的脸色,见她只是一门心思喝茶,顿时有些淡淡的失望,将目光移向谢同君。
谢同君听见这话,却也只是云淡风轻的转移了话题:“夫君可宝贝着这丫头呢,我都要吃她的醋了!”
“二嫂就知道打趣我,我还吃你的醋呢!从前二哥最疼我的,自从你进了门,二哥便眼里心里只有你了!”
冯夫人见这姑嫂二人面色如常的笑闹着,谢同君更是三番两次避重就轻,忽然觉得这样的试探令她有些头痛,于是便开门见山的开口:“不瞒张夫人说,其实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便是我那小女蘋儿……我知道夫人与她交好,定是知道她过于单纯娇憨,如今殿下要娶新夫人,那刘氏一族底蕴深厚,只怕新夫人也是个傲气的。只是心性家世,总有一样得为蘋儿撑一撑才是。所以只好厚着脸皮求一求夫人,能否帮一帮我那可怜的女儿。”
“冯夫人严重了。”听到冯夫人连“求”字都用出来了,谢同君顿时有些同情她,便不再跟她打马虎眼,而是认真的开口道:“夫人若日后有何难事,我与夫君力所能及之处,定不会袖手旁观。”看到冯夫人倏然发亮的眼睛,她忽然感到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却又不得不说:“只不过,先祖曾有训示,张氏一族不涉朋党,不站阵营。夫人,今后殿下一统天下,立后立嗣一事我夫妻二人帮不了忙,但若夫人遇上其他难处,我二人定竭力相助。”
她说的这番话,是与张偕商议之后所能做出的最大的承诺。张氏一族不涉朋党,不站阵营,不只是因为张家先祖的训诫,也因为张家不止他们夫妇二人,朝堂上的每一次重大决定,跟家族都息息相关,他们不只属于张家,对家族也有无法逃避的责任。
冯夫人听到这里,虽然能感受到谢同君话里的诚意,却仍旧感到有些失望,她想要的,就是张氏一族能够在日后扶冯蘋和冯家一把,可如今谢同君如此坦率地表明了立场,她也实在不能奢求太过了。
也罢……也罢!冯夫人失望的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她便敛住了眼底的异色,朝着谢同君感激的笑起来:“那便多谢张曹掾与夫人的这番心意了。”
辞别了冯夫人,两人也没了再逛下去的心思,便请了茶馆的小厮前去张府通知马车来接。
张媗遗憾的叹了口气:“刚刚冯夫人看起来好像很是失望呢!冯姑娘真是可怜,虽然嫁给了武王殿下,却也要承受普通女子所不必承担的责任和纷争。”
其实对于冯蘋的事,谢同君也感到有些难过,但既然身处在这个时代当中,就没有人是可以完全脱离各种烦恼的,虽然冯蘋是很可怜,但她也无法帮她摆脱现在的困境,只能在她需要什么帮助的时候,替她出几分力,想一想办法。
作为大家族女子,嫁入皇室,本就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东西,只希望桓陵能够看在当年冯崇倾尽全力帮他稳健政权的份上,能够多多善待冯蘋几分。也希望冯蘋能够学的聪明一些,就算不能在各处角逐中游刃有余,至少也要能够保护自己才是。
☆、小年
因为今日是小年,因此天才刚刚亮,街道上就已经隐隐约约可听见爆竹声劈啪作响,清寒的冷风里面,倒也多了几分年味儿。
张府里,众人早早便起了床,徐贤、张绣等张氏兄弟也凑到张家,男人们都坐在厅堂里天南海北的聊天,女子们则在厨房准备拜祭灶王爷用的祭品。黄羊、麦芽糖、枣栗、酒等等都是提前备好的,但还要替灶王爷准备好一些下酒的小菜。
据柳枝说,酒是为了让灶王爷喝的晕晕乎乎,忘乎所以,而麦芽糖则是做的越甜越粘越好,这样灶王爷吃了,就不好意思再说他们家坏话,就算他想说,可嘴巴也被麦芽糖粘住了。
谢同君虽然不迷信,但是却觉得这风俗淳朴而可爱,而且因为节日氛围如此浓厚,即使一大早便起床忙里忙外,也觉得格外高兴。
等里里外外都忙完了,女子们也到厅堂去凑热闹,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刻意去避讳什么,粥点小菜往案几上一摆,整个厅堂顿时饭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谢同君与张偕并排坐在一张小案上,她刚落座,张偕便一把握住她左手,小声道:“怎么也不知道在灶边取取暖,可真凉。”
“是为了让你帮我捂着。”谢同君璨然一笑,伸出小指勾了勾他的手心。张偕便一把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交握的双手掩在宽大的袖笼之下,静静体会着独属于爱人间的静谧和温情。
吃罢早饭,撤下了餐具和小案,众人又围坐在一块儿聊了会儿天,一向最是闲不住的徐贤便嚷嚷道:“干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玩儿投壶吧!”
“叔由这提议极好,只是若要玩投壶,当然得有个好彩头才是,你们看,取个什么彩头好呢?”张氏兄弟中,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立刻兴致勃勃的答应了这个提议。
“要彩头还不简单吗?”徐贤高高的挑起眉头,脸上浮现出一抹邪邪的笑意:“不知诸位可尝过曹掾夫人做的饺子,那味道可真叫一绝!今日虽非吃饺子的最佳时机,可小年好歹也占了个“年”字不是?我们便以此作为彩头好了!”
“极好极好,那么头名便得三十只饺子,第二名二十只,第三名十只,余下的人便只有看的份儿,没有吃的份儿,岂不是很有意思吗?”那少年张彦抚掌而笑。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张媗立刻跳出来反对:“你们皆是上过战场的英武男儿,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比的过你们?”
“那你想怎么样?”张彦一怔,好笑的看向张媗。
“我一支中了,抵你们五支才公平!”张媗急急地伸出五根手指,佯装威胁的看向众人:“若是你们不同意,那我便要我二嫂只做给我一人吃。”
“你这不是耍赖吗?”徐贤不服气的瞪着她:“你二嫂跟你这等只会耍赖的小丫头可不一样!”
“小丫头片子?我分明比你大!”张媗不甘示弱,拖住谢同君的胳膊晃来晃去:“二嫂,你说你是帮他们还是帮我?”
“偕也觉得这提议不好。”正在这时,嘴角边一直挂着淡淡笑意的张偕也开口了。
“这提议哪里不好?”张绣一怔,迷惑的看向张偕,似乎没料到他也会掺和进来。
“为何非得只拿我夫人做的饺子为彩头呢?若是真要玩,咱们就分成两队,输的那一队给赢的那一队包饺子才公平。”
“好好好!当然好!”张偕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张彦和徐贤的支持,张彦更是大声嚷嚷道:“那我要站在跟嫂夫人对立的那一队,想吃饺子的都站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