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顾景逸已经悬崖勒马,他甚至期许当年的那个少年能够回到他的身边,事实证明,一切不过是他多虑了?
假设真如钟承安所言,朝廷被魔教控制,那么顾景逸为何那么及时地出现在天牢,便有了一个最为合理的解释。
也许......容家灭门,便是顾景逸所为呢?
容飞珏勾唇冷笑。
顾景逸倒真是信守承诺,只不过送给他的这份大礼,他怕是得找个机会还回去了。
容飞珏想起不久之前,顾景逸深邃的黑眸里一闪而过的温柔和冷漠,想起不久之前,自己因为顾景逸而疯狂跳动的心脏。
为什么在他好不容易承认了自己的感情时,告诉他顾景逸可能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容飞珏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所有的事情不能因为钟承安的一句话便下了定论,他必须要找顾景逸问个清楚。
容飞珏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然后轻轻地放下茶杯,果断地对钟承安说道:“我去找他。”
“他不在钟家了。”钟承安按住容飞珏的手,阻止容飞珏。
钟承安知道容飞珏没有表面上的镇静,就算两人已经多年不见,但他还是十分了解容飞珏,面部表情纵然可以隐藏情绪,但眼神却是无法避开的。
钟承安在容飞珏的眼中看到了纠结和痛苦,那是比起十几年前钟父逝世时更为复杂的感情。
钟承安努力忍住嘴角快要勾起的笑意,这个好哥哥,他早就当烦了,如果不是容父容母在的时候阻止了他,他怕是早就杀了这个十分碍眼的容飞珏了。
天真无知地活着的人能有多可恨?钟承安知道。当那个人是容飞珏的时候,钟承安便更加了解了。
如果不是因为顾景逸,容飞珏根本不可能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是现在看来,他必须感谢顾景逸了,如果没有顾景逸,他怎么能看到到如此情景的容飞珏?
毕竟死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痛苦地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钟承安热衷于看到这样的容飞珏,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必须好好地饰演容飞珏的那个善解人意的大哥,然后再让他自寻死路。
钟承安按着容飞珏的手微微抖动着,容飞珏察觉到钟承安的异常,他抬眼疑惑地看着钟承安,钟承安赶紧收了神色,露出一副十分担忧的样子。
“不在钟家?”容飞珏停下了动作,疑惑地问道:“一个时辰前,我还见过他,他就在屋内。”
一个时辰前,自己还心惊胆战地赶回屋内,害怕顾景逸落入陷阱。一个时辰前,顾景逸还温柔地包扎他手上的伤口。一个时辰前,他终于有了承认自己感情的勇气。
可这些毕竟都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情,容飞珏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时辰之后,会是现在的这般心境。
非要说的话,容飞珏也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于顾景逸于钟承安,他都觉得心情一片混乱。
许是因为顾景逸,他对于这个原本认为最可靠的对象起了疑心。他几乎已经完全相信了钟承安,但又留有一点疑虑和不确定。
容飞珏回想了一下,发现顾景逸多多少少一直引导着自己加重对钟承安的疑心,为了挑拨离间?容飞珏不明白顾景逸这么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也猜不透,所以他必须找到顾景逸,好好地问清楚所有的事情。
如果是真的......
容飞珏摇了摇头,他选择了暂时避开这个问题,他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把所有的痛苦和不安放到一边,目光沉着,安安静静地等着钟承安的回答。
“他......”钟承安欲言又止。
“钟大哥,你既然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又有什么可隐瞒的?”容飞珏有些按耐不住,现在的他只想清楚地了解所有事情,根本没有耐心与钟承安打哑谜。
钟承安叹了口气,思索了一阵之后,无奈地说道:“你跟我来吧。”
然后便开了门兀自走了出去。
容飞珏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而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辛向覃没有动,他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垂下眼帘,抬手端起茶壶,缓缓地倒满茶杯。
现在要抽身,怕是难了。
***
满目狼藉,原本郁郁葱葱的竹林,还是那个郁郁葱葱的竹林,只是充满生机的绿色被染上了一大片死寂的鲜红。
满地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一片祥和。所有人都是一刀毙命,除了伤口处隐隐还在渗出的鲜血可以表明这些人的状况。
空气中充斥着的刺鼻的血腥味,与清新的竹林交织着,混合成一种极其难闻的味道。
容飞珏面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死亡,一大片人的死亡,让他想起了不久之前容家灭门的场景,他不害怕,但场景的重叠让他回忆起了父母在他面前自尽,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