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可怜人,求生若渴
天终于大亮,万物映着晨曦光辉而晶翠莹耀,凛风窜过巍峭山岭,寒劲滚滚如脱缰野马四处奔腾。
文璟舒望着外头一片孤寂,纤弱的身躯受着萧肃,心头上暗自紧了起来,这样的天搭上了自个儿这样的身子,回京危机重重的模样彷彿就在眼前。
她是觉得奇了,这地儿还没真正入冬就一副严雪凄凄的模样,原主即便爱好自由,贪图闲云野鹤的生活,倒也不必选在这幺个险峻的地方。
回忆了昨日,茉儿对她落楼之事只字不提,她一说要回京便急躁的拿落楼和皇上王爷出来挡,明显阻挠她回京。
一切皆有蹊跷,思及此,回京更是势在必行。
她其实是个好静,却又怕静的人,因此在现代她不得不令自己多话吵闹,只因她容易因环境太过静谧而恐慌,而现在,她倒是不需如此,享受着宁静的时分,她能感觉得到,回京后会有一场惊涛骇浪袭来。
任由着下人为自己梳洗打理,她换上了自己原本不曾听过的流月曳尘裙,一身的水秀苍蓝更衬她骨子里的清傲脱俗,不落凡间的仙气风韵,未施粉黛的小脸已逐渐恢复血色,面色自然而水灵。
「你们都下去,我有话和郡主单独说。」
女子的性子显得目无中人,这又让文璟舒挑起了眉,微微颔首的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捧起了热腾的茶杯在杯缘轻抿了一口,动作慢条斯理而端庄温婉。
「答应我,回到京城后放我自由。」白思媛的目光自始至终紧紧盯着文璟舒,见着文璟舒的模样便令她心尖窜起一把无名火。
「妳有去处?」文璟舒从容而平淡,眼神仍旧是那般的清冷似水,「或者妳又回青楼?」
白思媛的掌心倏然攥紧,眸中一片阴騺尽显,萧杀之气垄罩了她整个人,可一抹嘲讽却又佔据了她的面庞,「郡主可有更好的法子?倘若没有,劝您顺着我昨夜的话,无能便安分。」
「妳喊我什幺?郡主?」文璟舒那修长指尖拂过了腰际繫着的芙蓉翠玉,眸里若有似无的高傲划过后便消逝无蹤,「以为妳聪慧,原来不过是个被仇恨沖昏脑的俗物。」
文璟舒没再理会愤怒的白思媛,独自离去并坐上早备在枕逸居外头的暖轿,若有所思的轻叹了声,并和外头如此吩咐着,「等她一会儿。」
她记忆中的白思媛,贤淑温柔,软弱而顺从天命,和现在的模样绝对攀不上关係。
文璟舒知道白思媛是个孤儿,自小便在青楼长大成人,无父无母,受尽了人情冷暖和屈辱,她对父母抱恨是情理之中,可她从来不曾迫切的要翻出她父母的所在之处,不曾迫切的想要报仇解恨。
是什幺让那个温婉的白思媛消失无蹤,换来了一个对仇恨格外执着的白思媛,这样难解的矛盾和她穿越的时间正巧撞上,难道……
忆起白思媛昨夜的那句话,她不禁将何诗婷愤怒的影子放到白思媛身上,竟然毫无差异!
蒙住朝阳的帐廉突地被掀了开来,白思媛满面複杂的坐上了暖轿。
文璟舒轻勾了唇角,朝着外头唤了一声,「走吧。」接着便闭上双眸,静静聆听周遭动静,打算假寐片刻。
她对面的白思媛却不让她如意,过没多久便开了口扰她睡梦,「妳很骄傲。」
「过了分寸的谦虚,噁心虚伪且不堪。」文璟舒仍旧阖着双眼,却隐隐能够感受到白思媛审视的目光,她便接着睁开了眸子,凝眸望向面前的白思媛,瞳中没有太多心绪,淡薄如沁水,「渴望自由,妳想做什幺?」
白思媛双瞳翦水,清澈似波的眸中闪过了忧愁,「只是想活而已。」
轿里陷入的寂静,如此的孤凉持续到了入夜。
文璟舒才下了暖轿,颈上便传来了冰冷的触感,她能察觉到一丝温热的液体渗入她的衣衫,染在那身天水上头,形成了一副腥红妖冶的画面。
「郡主向来与世无争,不知此次离山有何要事?」她面前的女子提着银杯,模样桀骜不驯,狂妄而不失女人的豔丽,「枕逸居,处不安逸?」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怕是太过安逸,枉死不觉。」文璟舒眸中闪过一道锐芒,急促的发着内力震开身边的男子,颈间的威胁在瞬间消失,她接着逕自朝着那名女子一旁的空位走去。
被一股强劲的内力袭中,轿内的白思媛按住胸口缓着疼痛,接着急急走下暖轿,瞧见了文璟舒的模样,眉头不自觉的紧蹙,瞥见一旁的女子更是一愣,随后才朝着文璟舒开口:「妳不晓得妳受伤了幺?」
文璟舒的沉默不语安抚了白思媛的急躁,她望向白思媛的眼神,柔和而含笑,有种看见旧相识的温润和气。
可下一秒,那丝和气在她眸中凝结成霜,「江姑娘结识了不得了的人物,还能领到刺杀郡主的交易。」
江芝琳本还温婉的面容在一瞬间便得阴冷,「郡主聪颖过人,又何必费时拖磨,生死罢了,一瞬之事。」
一旁的白思媛似乎明白了什幺,轻巧而悦耳如银铃的笑声便肆无忌惮的流淌出来,文璟舒也是掩嘴抿笑,「江姑娘以为顺着指令,杀了我,便能让江府自深渊中再次复甦?」
「江姑娘可说是天真如孩童,都是可怜之人,何必相逼?」白思媛盯着江芝琳的双眸仍旧含笑,更多带着同情。
「江姑娘,妳认为杀了我,妳还有活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