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云雨前夕
京城。
「姑娘啊,您就别怒也别较真了,方才我那伙计犯蠢呢,这不,都给您拿上来了吗?」男子语气带着惧怕讨好,指着案上那些昂贵首饰,一脸虚假笑意之中更堆着居多盼财锐光,「姑娘您这是要翡翠还是要珍珠啊……?」
少女身着一袭天云青罗裙,微瞇杏眸,瞳孔中凌厉闪过,她面上一脸狐疑挥散不去,「我说掌柜,你瞧我是用翡翠和珍珠的年纪幺?」
听这问句,那掌柜苍白了面庞,喉间都带着颤音,连忙否认道:「啊!不是不是!姑娘模样如此娇俏,怎会是用翡翠和珍珠的年岁呢,那幺姑娘所寻之物为何啊……」
「行了行了,就要这个吧。」少女随手指了个盘中的金蝶镶翠簪,这般举动引来了掌柜的片刻怔愣,少女便又扬起笑靥,「我突然又想要翡翠啦,不行幺?」
半晌过后,少女上了一翩华暖轿,轿中有一女人无奈叹了声气,「昀熙,妳这调皮性子犯了,又跑什幺地方去了?」
「郡主,奴婢这回可不是胡闹啊,宫中两日后就要设宴,郡主没有个好髮簪怎幺行吶,奴婢方才是去给您带回天品呢!」夏昀熙小脸带着得意笑容,小掌拍了拍手中刚得的髮簪。
「……设宴吶,也不知璟舒回不回来。」薇芳郡主面带忧愁,烦躁之际阖上双眸,任由轿内陷入寂静不语。
见着对方如此,夏昀熙倒是挑起了眉。
回来不回来,何须着急担忧啊?也不晓得这是不愿回还是有人不让回呢。
回想起几个年头的记忆,她的确没见过那文璟舒,宫中不曾有人提过,她可不晓得这号人物是因罪离宫,还是求避世而在外贪逸,堂堂一郡主在宫中无人记挂,这事儿肯定不单纯。
夏昀熙眸中複杂的瞧了一眼薇芳郡主,满腔无奈令她摇了摇头,这薇芳自个儿尚在宫中,也不是特别得皇上疼爱,说不準哪日自身难保,怎的就只知道操心别人呢?
她双唇轻抿,探头往外望去,京城一片繁荣闹腾尽收眼底,她双眸微亮,唇畔不由自主悄然扬起,挥去那番烦闷琐事,心头隐隐贪恋这片彷彿只在良宵美梦浮现的景色。
楼阁叠映,亭檯富丽,一片辉煌亮堂映入眼帘,碧天衬着一屋屋雕阑玉砌。
暖轿影子自宫门外缓缓踏进皇家宫苑,在一碧波环宇处停下,夏昀熙率先下轿,小手扶着身子羸弱的薇芳郡主,口中一阵关怀按捺不住,心上很是不解,「郡主,您风寒未癒,怎幺还要来这儿呢?」
「我就瞧那亭子一眼。」薇芳眸中隐隐流露出複杂心绪,似感慨似忧伤,随即又回过身子,「走吧,回宁兰阁。」
娇弱身影双双迈起脚步,一旁湖中耀着碧绿水色,最后一片萧瑟秋叶凋零落下,黯然孤寂。
两日后宴席,如此和谐之景怕是要被淹没在浪涛之中。
天又逐渐昏暗,夜幕吹起凄风萧萧,暖轿内藕臂从容的掀起帐帘,文璟舒眉眼间清冷依旧,鼻息稳妥不显疲惫,接着眸里几丝阴冷锋芒乍现,纤细身躯又安分藏进轿内。
「怎幺了?」白思媛正闭眸养神,听着文璟舒细微的动静心中不由得燃起一片好奇,「外头有什幺?」
而她深深凝视着白思媛迫切而好奇的模样,抿嘴沉着心绪摇了摇头,接着却又偏过头往外望去,若有似无的暗示着白思媛。
后者看着这反应,以双耳聆听着外头声响,鸟鸣、风声,除却抬着暖轿的下人,还有着另外一群规律整齐的脚步声。
白思媛紧皱着眉头,打算在这些脚步声接近时向外冲去,却发现这群人仅仅是保持距离的行走着,尚无威胁,她瞧着江芝琳陷入熟睡的模样,又打探着文璟舒的意思。
而文璟舒也仅仅是拂过墨髮,静观其变,方寸不乱。
她们各有所思,思索未来一片迷茫,何去何从。
提着如卿月般皎洁的裙襬,她独自被寡淡包围,纤细身影落坐在客栈里的望月亭中。
心中焦虑不减,离了枕逸居碰上了江芝琳,出了山又惊觉后头来者紧随不去,她现下已经入了京城,尚未进宫,已然是如履薄冰。
她还有白思媛陪伴,如此想着又是一重力量,此刻她又不得不呢喃起那个叫她担忧的名字。
夏煦,妳在哪?可还好幺?
一旁一抹墨色身影伫立在饮醉亭当中,夜下凝月,他颀长身姿沐浴在月色当中,面貌温儒尔雅,一对褐眸深邃暗藏锋芒,菲薄唇瓣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眉眼间冷峻浑然天成。
雍容风雅,气宇轩昂。
明月清风下,饮醉而望月。
亭中遥遥一相视,深沉淡漠各佔一隅。
严冬日日逼近,寒风又在岁月刻下凉薄一夜。
一夜,又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