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爱你，你爱谁(3)

整夜的辗转难眠，让我一早就準备好出发外拍。

因为时间太充裕，我乾脆把长髮重新吹整一遍。平常这些长毛只是刚好生在我的头皮上，今天他们终于有资格成为女孩子骄傲的长髮。

扑点蜜粉，点上唇蜜，虽然有点黑眼圈，眼神里的期待也算神采奕奕。

我只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

时间快到了，提起陈奕诚为我準备的秀气相机包，心中充满着内疚。

带着550D，就像带着陈奕诚的化身，感觉特别怪。

『对不起了，请帮我这一次吧！我一定会把自己整理好，再带着你去见奕诚。』我竟然对相机许下承诺。

远远就看见梁伍亿的银色的BMW220i，虽是轻便的休闲车型，还是感觉得出他家的财力不斐。

梁伍亿一见到我，眼中流露着讚许的目光，露齿微笑。他空下驾驶座旁的座位，想当然尔那是留给我的。

我搜寻着后座尹少芃的身影。后座怎幺有两个人？

除了尹少芃，宫雪兰也跟来了！

宫雪兰全身上下，都经过精心打扮，她得意地笑着。尤其是领口的那条丝巾，泛着诡异的萤光绿，根本是一朵有毒的花椰菜！

哪个摄影师外拍还要打丝巾？小心被相机的背带勒断脖子。

尹少芃在她身旁，动作十分僵硬，表情也很拘束。我的少芃学长，不是这样小家子气的男人啊？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假人者脸部表情会自动塑化。

「敏敏今天好漂亮。女人啊，果然认真打扮就有差。」我还没坐进车里，就听见宫雪兰高八度的假讚美，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豪华休旅车的座位有点高，位子也比一般轿车宽，我繫了几次安全带都没成功。

梁伍亿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越过中线俯身帮我把安全带扣上。

「妳好香唷。」梁伍亿贴着我的耳，用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呢喃。

如果是其他女生，也许会觉得梁伍亿的小动作很甜蜜；但是我偏偏很不喜欢他藉着暧昧宣示主权的行为，尤其后座载着少芃学长。

梁伍亿看我没好脸色，很识相地转移话题，「我们刚才讨论了几个地方，东北角、九份、还是要一路开到宜兰？敏敏妳选一个」

「这次的主题是光影，天气也好，去海边波光燐燐的确美丽。不过光拍海好像有点单调，有没有在山与海之间折衷的地方？」

梁伍亿饶负趣味地望着我，他似乎把我每一次提出的意见，当作一种挑战。在克服挑战间，找到自己的乐趣。虽然我并不认为那有什幺有趣。

「去金瓜石吧，离九份也近。拍完海，想拍山也不用跑太远。而且阴阳海的色差，会让海面的光影有更多变化。」梁伍亿的眼眸瞅着我，彷彿车里只有我和他。

我点点头，梁伍亿发动引擎，出发。

但是我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后照镜中注视尹少芃，他也透过折射的角度看着我，似乎有话想说。

有话要说，就别带着特大号的拖油瓶出来！我气他不解风情。

一路上，除了梁伍亿自娱娱人表演单口相声，宫雪兰传来几声言不由衷的假笑，气氛闷到不行。

车行到滨海公路，视野突然开阔，碧蓝的海洋出现在左手边，耀眼的阳光也洒进车内。倏然间车内温度抖昇，梁伍亿赶紧把空调加强。

「好热唷！原本想走日系装扮，让少芃帮我拍几张写真。太热了，这丝巾我戴不住！」宫雪兰娇滴滴地娃娃音快让我抓狂。

宫雪兰妳有病啊？摘个丝巾也要昭告天下？

我按奈不住自己的坏脾气，正要骂出声，看见宫雪兰移除那朵有毒的花椰菜后，脖子浮现一条银项鍊、其上挂着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我认得，它就是尹少芃在摄影课拍摄的对戒，其中一枚。

我的心一纠，与镜子里宫雪兰得意的眼神，对个正着，她的嘴角漂亮地上扬。

我努力维持着镇定，不，是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即使穿着牛仔裤，我的指甲还是插进了膝盖的肉里。

我看不到东北角的海、感受不到久违的阳光，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我的心、我的身，就像漂流的浮萍。我赖以凭藉的那一洼幸福的小塘，在那一瞬间，被毫无预警的踏破。

只剩下痛，还好还有痛，让我有常规可以依循。

我知道遇见痛，该怎幺处理。

就是不要哭。

「敏敏，妳还好吗？妳的脸色很苍白。」梁伍亿有点担心。

「我有点晕车。让我休息一下，就会好。」

后座的宫雪兰愉悦地勾着尹少芃的手臂，指着远方海面的渔船，共享美景。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对身旁的梁伍亿挤出我毕生最甜的笑容，「我肚子有点饿，我们可以先去九份吗？」

为什幺我要去九份？因为九份是山城，有蜿蜒的老街，充满上上下下弯弯曲曲的转折，我才能隐藏自己。

梁伍亿有一丝不解，眼眸瞥见我紧抓膝盖的手指，似乎了悟了什幺，「知道了，吃饱再去拍吧。」

虽然我不喜欢他的强势、自以为是的浪漫。

但是此时此刻，我感谢他的什幺都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