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错放你的手(1)

「快被陈奕诚气死！我想让他见见世面，特别带他去西门町的寿司老店，他们有台古董寿司火车，是招揽顾客的道具。结果咧～陈奕诚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古董寿司车放的是寿司模型，他竟然把模型手捲一口放进嘴巴里，还咬成两半！妳可以想像老闆有多生气吗？那是他向模型名家订製的！我再也不敢去那家店了！」

摄影课开始前，王海玲向我口沫横飞地告状。

若不是我的心情还是在谷底，我应该会被奕诚的糗事逗得前俯后仰吧。

「所以，我决定发他好人卡。我跟他说：奕诚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八字相剋，还是赶紧分手吧！」王海玲轻快地眨眨眼。

「不会吧？那他不就在一星期内拿到两张死党发的好人卡？」话冲出口，我才发觉自己说溜嘴，惨了。

「张敏敏，妳快从实招来！还有妳干嘛突然把长髮剪了？难道跟奕诚也有关？」王海玲搂着我的肩，兴致高昂地逼问。

长头髮是我为尹少芃蓄的，依恋不再，这一头烦恼丝，自然要跟它们断捨离。

「等我把心情整理好再说。」我提不起兴致。

王海玲露出谅解而明朗的笑容，「我要提醒，妳现在很脆弱，一点风草动可以让妳痛，也可以让妳感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喔！」

快要上课，海玲潇洒起身、準备离去，看来她不会陪陈奕诚上摄影课。

也对，她都发好人卡了。

仔细想想，应该是陈弈诚拒绝了海玲。

她离开后，我回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回想发生的事。

※※※※※

送尹少芃与宫雪兰回家后，我和梁伍亿在车内一阵寂静。

他把音响转到爱乐电台，高级车的音响果真不同凡响，环绕音质让互动冷场也不觉尴尬。

揭晓尹少芃与宫雪兰的关係，让我经历不小的震撼。但在情绪过后，我有更多的疑问浮现。

「梁伍亿，这次外拍你为什幺会约尹少芃？」

「不要叫我全名，感觉怪生疏的，叫我小伍吧！」梁伍亿单手操控方向盘，一派轻鬆。

「什幺小伍？你不是说自己是学长吗？没叫你老梁就不错。」我没好气。

「老梁好啊，听起来老夫老妻，挺亲切的。」他噙着笑，侧脸看我。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这次外拍到底是怎幺回事？」我决定单刀直入。

「妳不是仰慕尹少芃？我就帮妳约，今天开不开心？」

「你觉得呢？」我故意反问他，观察他的表情。

「妳当然不开心，妳的心痛死了。」还好他诚实回答，不然我可能会拿鞋子扔他的脸。

「你故意的对不对？为什幺要这幺做？」

「因为我喜欢妳。」梁伍亿把车缓缓停到路边，好整以暇地面对我回答，「我不这幺做，妳心里就没有容纳我的位置。有些事，妳越早清楚，对妳才是真好。」

「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

「待在妳身旁、隐藏真相不让妳知道，就是仁慈吗？妳学新闻，厉害关係应该很清楚吧？」

「梁伍亿，你在说什幺？」

「我说，身为辩论社干部，就算是小总务，哪里会不知道尹少芃和宫雪兰的关係？除非为了强留妳，特意隐瞒。」他说得言词确凿，正气凛然。

一股恶寒从脚底凉到头顶，我知道梁伍亿在影射谁。

我想对梁伍亿吶喊，陈奕诚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的心里浮现害怕的声音：如果梁伍亿说的才是事实……

陈奕诚是我最信任的朋友。虽然我对他的情感不达爱情，却是生命中不能失去的人，他对我就像是至亲的家人啊。

难道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寒夜在系图帮我披上外套、绞尽脑汁想帮我达成愿望的模样、製造我和尹少芃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些都是精心设计的操控吗？

我从来不曾如此恐惧！我害怕梁伍亿对陈奕诚的指控是真的。

我可以接受尹少芃离开我，却不能接受陈奕诚欺骗我。

我的嘴唇微微地颤抖，腹部像捱了一计重拳般开始绞痛，双手不住环抱自己。

「可怜的敏敏，今天经历这幺多事情，心情一定很不好受。」梁伍亿的手臂跨过中线、轻轻环着我的肩，「答应我，妳回去好好睡一觉，什幺也别管。有什幺事，等回学校当面对质，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我的心好乱。

此时我真正想依靠的人，却是我开始怀疑的人。

奕诚，你为什幺要抢先告白？为什幺要让我知道你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

如果我什幺都不知道，我就可以坚定地相信。

但是牵扯到爱情……我就不能肯定。

连我自己到最后，依然无法完全坦白。

请你，一定要证明你自己。